时铮听着宁正霖的话,不动声色的走到宁正霖面前站定,看着宁正霖,“所以那些事情,都是陛下授意你做的?”
宁正霖点点头,带着时铮走到正厅侧面一个小小的房间,透过外面的光亮,依稀可见里面是一个佛祖的雕像,里面的光线很是昏暗,但是却能闻到浓浓的檀香味,看得出来,是经常有人进去礼佛的。
宁正霖指了指里面,“这是这个府邸建好之后,我特意让景凌给我留下来的一个小空间,因为觉得坏事做多了,还是要求得佛祖的保佑心里才能稍微安下心来,”宁正霖微微笑笑,“其实我也是怕,怕我坏事做多了,死后下地狱,我很怕恶鬼的。”
时铮看着宁景凌的样子,也不由得笑笑,“这些毕竟不是出自你本意,你并不想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这些事都是出自我的手,我难逃干系。比如说你出征武威和张掖的时候,我克扣的粮草,这是陛下授意的,但是我却知道,是因为郕王想要暗中使坏,但是又不想自己做给人留下把柄,只能通过我的手来做这件事,陛下知道之后,便告诉我,他会极力促成。粮草短缺的事情,他相信你一个统军在外的大将军是能够克服的。陛下相信你。”
时铮微微笑笑,陛下对他的信任,还真是让他心里很暖。
“不管是右辅都尉还是卫将军庄玄,曾经都是郕王的心腹,郕王后来让这两人跟着我,陛下又使计将这两个人都铲除了,名义上,好似是在敲山震虎给我看一般,好让我收敛起来,但是实际上,也是为了铲除郕王的爪牙,让郕王身边的心腹一点点都消失。”
“好多次,你应该能感觉到,很多证据都指向了我,就差一道圣旨让我伏法了,但是陛下每次都饶过了我,因为我有恃无恐。”
看着宁景凌与往常狂妄肆虐的笑容不同的是,现在的笑容,更多的带了一些释怀和坦然。
时铮也笑了,“有恃无恐的感觉还真的好,总是提前将事情的结局看透了,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事情朝着自己知道的走向发展,这种超脱于世外的感觉,应该很是美妙吧。”
宁正霖想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说真的,如果我不是亲身参与,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我可能也会觉得这种感觉很好,但是事实上,这种感觉糟透了,因为你便是只有有些人应该会在什么时候死去,可是你无能为力,便是那个人是你欣赏的、你敬佩的,你也别不他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你面前。”
宁正霖揭开这个小房间的帘子,虔诚的跪在了蒲团上,恭恭敬敬的点燃了一只香,无比诚心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又起身看着时铮,“我本来是不信佛的,但是后来,在昭扬死后,我总是几天几夜的睡不着觉,便在这里供奉了一尊佛像,睡不着的时候便过来对着佛祖说说话,让自己的心也稍微平静一下。
时铮轻轻舒出一口气,看着面目慈祥的佛祖,点点头,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让太尉感到内心的平静就好了。
“昭寒死的时候,我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后来,陛下没有下令,但是所有大臣都看着,他们都想知道,作为一个背负上叛国罪名的将军,死后还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于是,我只能派人将昭扬扔到了乱葬岗,亲眼看着那样爱干净的昭扬瘫在一个肮脏腥臭的坏境中。”
“深夜的时候,其实我派人去找过昭扬的尸体,虽然陛下没说,但是我知道,这定然也是陛下的意思,让昭扬能够入土为安吧,但是可惜,我去的时候,找遍了乱葬岗也没看到昭扬的尸体,我知道应该是被人抢走了,不管怎么样,总好过在乱葬岗待着。”
宁正霖又走到座位上坐定,摸了摸时铮面前已经冷透的茶杯,“我去给你倒杯茶吧。”
时铮刚想说不用,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声音中仿佛还带着谨慎和羞怯。
宁正霖一阵不悦,他在想事情或者与人谈话的时候,是非常讨厌别人打扰的,任何人都不可以,这件事,府里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他也好奇是谁胆子这么大,这个时间闯进来。
“谁?”
“爹,是我,静澜,”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房间。
时铮疑惑的看向宁正霖,宁正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的四女儿,是珞儿的妹妹。”
时铮点点头,他只听昭寒无意中吐槽过,宁正霖有好几房姨娘,这些姨娘和姨娘生的孩子老是欺负宁珞儿,折让昭寒心里简直不痛快极了。
“进来吧,”宁正霖淡淡的说。
宁静澜轻声应了声是便推门进了来,不过一会的功夫,她又换了一身衣服,淡粉色的蜀绣裙装,衬得宁静澜整个人都粉嫩了起来。
她本身就是白皮肤,如今穿粉色,更是显得人水嫩嫩娇滴滴的。
宁静澜轻挪脚步慢慢的走到桌边,将手中端着的茶盘放到桌子上,小心的给父亲和时铮分别斟了一杯茶,将早就凉了的茶杯换下,然后微微对着宁正霖笑了笑,“父亲,女儿猜想您和将军聊了这么长时间,可能会口渴,所以便妄下决定沏了一壶茶来,是上好的碧螺春,父亲和将军都品品。”
这番话说的宁正霖心里舒服了一些,于是笑着对时铮说,“我这个小女儿,还是有一些珞儿的影子,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还不错。”
宁静澜听着父亲在时铮面前夸奖自己,很是羞涩的笑了笑,“父亲过奖了。”
宁正霖点点头,“下去吧,告诉你两个姐姐和各位姨娘,将东西收拾好,一会就可以走了。”
宁静澜一愣,手中端着的托盘差点掉了下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将军难道不是来劝说父亲不要离开的吗,怎么父亲还要走吗?
若是走了,那她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时铮将军了。
她刚萌动的春心,难道一开始就要被扼杀在摇篮中了吗?
宁静澜看着父亲投射过来的目光,赶紧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笑了笑,“我没事,女儿就是在想,那个,我们一定要离开长安吗?“
“嗯?”宁正霖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你在想什么?”
宁静澜赶紧摆手,“没有,父亲我没有想什么,女儿就是觉得,父亲便是不做官了,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回到河内郡,就是在长安,也能赋闲在家啊?”
宁正霖不知道她的想法从何而来,只能看着她问,“你想在长安做什么?”
“女儿,女儿没想做什么,”宁静澜紧张的说,“女儿就是有这么个提议而已。”
“嗯,”宁正霖淡淡的点点头,“出去吧,继续收拾东西,等我说走的时候就走。”
宁静澜心里气的鼓鼓的,但是也不好在将军面前发作,只能笑了笑,转身出去将门带上了,还是去找母亲想想办法吧,若是不让父亲离开,那就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宁正霖抱歉的看着时铮,“小女莽撞,真是让将军见笑了。”
时铮摇摇头,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小孩子心性,估计是觉得长安比河内繁华吧,喜欢热闹也说不定。
宁正霖想了想刚刚说到哪里了,于是继续说,“昭扬死后,江夏郡便开始发动了暴乱,陛下派你去平叛,也有让你稳定人心的感觉,还是那句话,陛下对你的相信,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所以,云来客栈的刺客是陛下派来的?”时铮突然想笑,陛下还真是操劳了一辈子,真是难以想象陛下到底都做了什么啊,每天都将心思花在这些事情上,难怪会未老先衰呢。
宁正霖摇摇头,“云来客栈的刺客不是陛下派去的,也不是我,是郕王。因为对于郕王而言,你简直是一个毁灭性的存在,若是不除掉你,郕王不可能顺利平稳的登上皇位,所以铲除你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但是,他依旧不愿意以自己的名义来对付你,这时我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不管郕王做了什么事,都可以往我身上一推,将自己撇的一清二楚,当然,也不能说郕王不高超,至少在我看来,郕王很聪明,若是他能将这些头脑用到正事上,是极容易取得成果的。”
时铮笑笑,郕王确实很聪明,一如太子一般,哪里会有不聪明的存在呢。
“后来呢?”时铮继续问。
“后来,郕王派了十数名刺客去刺杀你,而且每个此刻随身携带的兵器上都带上了剧毒,沾血即死的那种,但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到,郕王对于你,真的是欲除之而后快。”
时铮一顿,想到了在云来客栈时的情景,不由得问,“但是我受了剑伤,那个毒性并不严重啊?”
宁正霖笑了笑,“对啊,毒性不重,因为我在这些刺客出发的时候,将他们的暗器都给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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