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出去的婆子脚下片刻不敢耽搁,带着大夫往苏云卿处走了一遭,当下又赶紧折回顾氏处回禀。
苏云卿确实病了。
虽说大夫开的皆是是调气安神的方子,可到底瞧着面上恹恹,如今躺在床头休息。
那婆子那不敢胡言,将大夫的话依葫芦画瓢学说于顾氏。顾氏微微眨了眨眼,听罢也便让她退下。
既是真的病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如今苏云卿风头正盛,她着实没必要在这方面上叫人拿捏话柄,便叫人照着方子好生照看苏云卿。
闺学那边自也告了假,却叫闺学中旁的人暗暗说,苏云卿这是才封了乡君,便摆起了谱。这些话苏云卿没去闺学,自然也不晓得。倒是徐含柔听的这些人私下嚼舌根时,揪着其中一个将话茬子堵了回去。
一躺便躺了三四日,眼瞅着天儿愈发回暖,院里树梢头炸开了几个花骨朵。
春意渐浓,原本表面一团和气的京中叫景和帝从尚德宫内新下的一道谕旨所打破。
景和帝意欲封三殿下萧琰为昭王。
苏云卿听得这个消息之时正在书案前写字,闻言执笔的右手一抖,在宣纸上落下一滴巨大的墨汁,她抬手反复确认,“这消息可准确?”
青黛重重点了点头,“断不会有误,京中如今人尽皆知。老爷今个儿还叫夫人预备下贺礼,届时送往三殿下的府邸。”
苏云卿将手中的笔放下,不由蹙紧了眉头。这么多年景和帝都未曾给萧琰封王,叫他成为国朝唯一一个弱冠却久未封王的皇子,如今为何又下此谕旨,便要封王?
景和帝久不封萧琰的意图便是警醒太子,现下景和帝赐封萧琰为昭王,难道是彻底对太子党放心了么?
此事太过突然,便叫京中之人都始料未及。这么多年京中之人早已习惯,这京中还住着位弱冠多年还未曾封王的皇子,作为警醒太子却又不会取而代之的人物。
太子党根基颇深,又有顾家作势,如今连宣王府都若有若无地在朝堂之上朝太子党靠拢。而那位三殿下,这些年都未曾有过异动,在这上京之中,虽叫人不容忽视,却也不足为惧。
毕竟三殿下虽有景和帝的宠爱,可真涉及皇位之争,三殿下的势力在京中几近没有,光一个顾家便叫他无从下手。是以众人都以为三殿下萧琰便以这么一个身份在京中长居,要等到新皇登基才会有所封号,未曾想,景和帝竟然封为萧琰封王了。
莫非景和帝自个儿也想清楚了,一个不封王的皇子已经对太子党没有半分震慑之用了。
甭管这其中内情如何,众人也不好再去揣测帝心。萧琰既要封王,那京中之人自然就该有所表示,只等着昭王府的牌匾挂上门楣,他们跟着一同前去恭贺便行。
除此之外,更应该做的便是同顾家与太子党交好才是正途。
……
苏云卿前往萧琰府邸处时,见得已有宫中的匠人前来换了府邸的匾额。既封了昭王,可萧琰的府宅门前还依着原先一般,并未有太多来人。
见着如此,苏云卿倒是松了口气,拿着腰牌进了昭王府。
今日的萧琰难得不在书斋内,苏云卿远远瞧着他立在园子里。如今才回暖没多些日子,也没得生长出些许花草来,花园子里没多些花团锦簇的好景致,但胜在大气,且寒冬绽得腊梅也还没谢完,如今瞧着,满园子的红梅从中一点湛蓝意。
萧琰一身湛蓝色的衣袍立在树下,听得有人声响这才抬了眼往苏云卿处瞥了瞥,见是她来了,只伸了伸修长的指头冲着苏云卿勾了勾,示意她过去。
苏云卿见他漫不经心,冲她招呼的样子反倒像逗弄只猫儿狗儿,没由来得觉得自个儿有几分可笑。
合着正主半分没觉得着急,倒是她听得此事,觉其此事许会对萧琰有所动摇。
心底头如此想,苏云卿的脚下却没停,跟着九斤过去给萧琰见礼。这才见他将目光从花枝上收了回来,嗯了声问:“什么事?”
她看他目光沉稳,眉眼如旧,依是往常那副淡然的模样,好似封王之事对他而言没有半分影响。
沉吟了声,苏云卿才小心地问:“臣女听闻,殿下被封为昭王了。”
“是啊。怎么了?是来恭贺本王的么?这还未到恭贺的吉日呢。”萧琰倒是气定神闲,踅首将目光挪回树梢头,探手动了动腊梅花蕊,又说了句,“你已经是父皇特封的淳安乡君,今后不必自称臣女了。”
苏云卿倒吸了口凉气,当真觉得她今日前来真是多此一举。
当下提高了嗓子道了句,“我晓得了,昭王殿下。”
萧琰动花的指头一顿,眸光闪了闪,眼珠便不由往苏云卿微斜了几眼,浅浅勾起了一侧的唇角。
难道遇上苏云卿同他这般,他竟觉得十分有趣。
封不封王于他而言不过是虚号,在他瞧来的唯一区别便是在旁人的口中,尊称从三殿下变成昭王。
剩下的无半分差别。
在这京中,越没有差别,才越不会引人注意。
越不会引人注意,才能不动声色地走得越远。
萧琰收了拈花的手,蓦然觉得心情大好。他转过身子,看着面向自个儿的苏云卿,和风拂面,有鬓角的细发在她的双颊处抖动。
微风萦绕在四周,有暗香浮动。萧琰凝视的目光跟着动了动,紧接着探出手,往苏云卿的面颊处伸了过去。
苏云卿见萧琰探手而来,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见他的手摸了个空,不由抬眸同他相望。
萧琰未曾料到自个儿居然不自觉伸出了手,更为曾料及自个儿竟探了个空,如今手停在半空,倒显得自个儿十分难为情。
指尖在空中抖了抖,萧琰面上不动,便径直伸手将苏云卿头上的发簪往发鬓间按了按,眸光挪向旁处嗤道:“都成乡君了,没瞧见自个儿的发簪都要掉出来了,还得叫本王替你正簪。”
苏云卿疑惑了声,旋即就往发鬓处探去,摸着那发簪还在原处,不由暗自生疑道:“有么?我怎地没觉得要掉了。”
说话间,萧琰已先行挥袖离去。
听得苏云卿在身后疑惑,这才暗吁了口气,不由噙笑,刹那间尽数隐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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