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将面前的茶桌一把掀翻,怒叱了一声,“贱人!”
如今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险些将手中的佛珠捏碎。胡老太君自诩活了半百的岁数,从未有像这一刻的怒火,想要将顾氏挫骨扬灰。
顾氏这个贱人!她这是要活活气死她。
想到这儿,老太君只觉得喉中一股腥涩的味道倒行逆上,径直令她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李妈妈见得这架势,险些要吓晕过去。
她忙上前一把将老太君搀扶住,扯着自己最大的嗓音叫喊昶春苑里的婆子丫头们。
而老太君捏着佛珠的手还在剧烈地颤抖,发出粗重又模糊的喘息声。奋力地锤了几拳自己的胸口,才又和着血气沙哑道:“贱人!不得好死的贱……”
李妈妈忙捂住老太君的口,生怕其因动怒又要吐血,“老太君别说了……您别说了……”
她也没有料到夫人竟然能在淳安乡君成亲的前两日,当着淳安乡君的面前自尽。
老太君此刻睚眦欲裂,她死死地拽紧李妈妈的衣袖,粗喘着呼吸道:“去让人叫二郎过来!叫二郎过来!”
……
苏文轩匆匆赶去昶春苑的时候,大夫已帮老太君诊过了脉,阖家整整齐齐地立了一排。见得此阵仗,苏文轩心下一惊,忙阔步向前追问大哥苏文晟,“大哥,母亲如何了?”
苏文晟按了按他的肩头,宽抚道:“大夫诊过脉了,说是血随气逆,震怒之下所致。如今我已侍奉母亲喝过了药,你莫担心。”
如此苏文轩才堪堪松了口气,就听得床上的老太君呻.吟了声,哑着嗓音问:“可是二郎回来了?”
苏文轩闻言,忙疾步上前立在床头恭敬道:“母亲,是儿子。”
“你们都出去,我要和二郎说些话。”
“母亲——”立在外间的人迟疑了分,见老太君拿定了主意,自也不敢劝,只得提醒道:“母亲注意自己的身子。”
听得众人出了门,老太君这才又要挣扎着自己坐起。苏文轩眼尖,忙按下老太君,半跪在老太君榻前倾耳道:“母亲躺着便行,儿子能听到。”
“你去见到那个贱人了吗?”
苏文轩怔愣了瞬,旋即明白老太君口中的贱人指代的是顾氏。
他已然从李妈妈的口中得知顾氏自尽的事情,震愕之余便听得老太君因此气到吐血,是以脚下半点都不敢耽搁,一路疾步到了昶春苑。
如今见得老太君没有大碍,心里头就平生了几分怅然若失的悔恨来。
到底是十七年的发妻,怎能说是无情。听得顾氏死前穿戴得是他所赠的衣衫首饰,苏文轩就觉得如鲠在喉,万般滋味堵在心口。
好端端的一个活人,怎么就愿意用那样的法子惨死。
是以苏文轩迭眸,叹息道:“还未去见过阿雁。”
“阿雁?”老太君冷冷地强调道:“贱人!”
心肠如此歹毒,死都要牵连着她们夔国公府。
老太君此刻气不顺,她自问她顾氏在夔国公府得势多年,她身为长辈待她不薄。若非她接二连三触她逆鳞,何至于到如今地步。她自己作死,让顾家弃如敝履。
她不仁,就不要怪她不义!
到底是自己的发妻,如今自尽惨死,心中总是有些怜惜。
掖了掖被角道:“母亲,你莫置气,仔细自己的身子。阿雁……”又想了想老太君如今气盛,终是没有再忤逆老太君,只得道:“她已自尽,您又何必同一个已死之人计较。儿已没了发妻,父亲早逝,儿子不愿您也有什么三长两短。”
“你放心吧,我要是被这个贱人气死了,岂不是遂了这贱人的心意!”老太君猛地咳嗽了几声,被苏文轩伺候着平稳了呼吸才又道:“如今我们夔国公府好不容易在京里头立稳了脚身子,我若是今日给那贱人气死了,咱们国公府就得丁忧三年,你和卓哥儿,还有四娘都要被耽搁。所以我才不能死,不能让那贱人如意!”
听得老太君口中贱人的叫法,苏文轩还是有些听不大顺耳。
“母亲如今的意思是?”
“呵……”老太君呵得一笑,眼底阴鹜毕露,“她想要用死来搁置四娘和二娘的婚事,我便偏偏不遂她的心意,现在就去挑个好日子,越快越好!我看她能奈我和?”
苏文轩眼底略略迟疑了刹,“可是为母守孝,这是礼法……”
老太君的声音高扬了几分,“礼法?二郎我告诉你,她以为她算个什么东西,甭以为她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我便偏偏不叫她死!”
“不叫她死?”
可是顾氏的尸体如今已然都搁置在了长康苑里。
“难不成你要让那贱人的死弄的人尽皆知,生生毁了四娘的亲事才罢休?”老太君用手狠狠地将床板拍地砰砰作响,“她想死,没那么容易!只要有我在一天,我让她哪天死,她才能真的死!”
只要夔国公府一天不放讣闻,就没人知道。何况顾氏已因病不出多日,就算苏云卿大婚不露面也不见得会引人生疑。
苏文轩心里一颤,有些不确定地望向老太君,“母亲的意思是……”
“处置了长康苑里的那些婆子下人,一个都不能留!”
老太君言辞阴冷,令得苏文轩背后生出了一层冷汗来。
……
苏云卿有些恍然地回了院子,屋门外已叫半夏提前支应放了个火盆,这是要跨火盆去晦气。
堪堪进了屋子,就又捧来柚子叶水替她洗手。
苏云卿垂眸望向水盆之中的倒影,她此刻脸色还有些发白,脑海中还残留这顾氏临死之前的那一番光景。
血意恣肆,不由得令她想起前世她惨死时的模样,甚至于能嗅到腥涩的血气。
顾氏……就这么死了?
她想过无数种替白姨娘复仇成功的结果,但她从没有料到顾氏会当着她的面以这样的方式自尽。
顾氏临死之前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苏云卿就想起顾氏死前的惨状,血色泛滥,前世的惨状令得她也不由打了个冷颤。
背后的伤痕似是又重新开裂,露出被砍伤的森森白骨,叫苏云卿忍不住探手去触。直到没有摸到那些嶙峋交织的疤痕,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拘了一把热水覆在了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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