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妃泪眼婆娑,甚是委屈,“事已至此,难不成还叫咱们麒儿也受一回伤不成?”
晓得多说无益,文王也只得道:“罢了罢了,你尽管养好自个儿的身子,我领着麒儿入宫面圣。到这会儿宫中没得动静,想必陛下也无心惩治他。只是陛下念在太后与母亲的面上有心放他一马,咱们到底还是要入宫请罪的。”
太皇太妃也明白此事需得趁早解决,如此便摆了摆手道:“快些入宫去吧。”转头又瞧上文王妃道:“你身子不好,自管安心养着,甭去想这些琐事。整日里若是总病恹恹的,也叫麒儿担心。麒儿若是牵挂着你,又如何能腾地开心思。”
若是无心儿女情长,就更别提婚事了。
这话太妃念着萧麒还在场没说出来,但想着文王妃若是没昏头总是明白的。
好在文王妃到底还听出她的弦外之意,点了点头道:“妾身明白的。”
伸手摸了摸萧麒的头,“行吧,快些进宫去,早去早回。”
……
景和帝听得宫人通传,这才微微抬了眼皮,将手中的奏折合上,嗤了声道:“让进来吧。”
萧麒跟在他爹身后,待一进尚德宫,便恭恭敬敬地随着他爹稽首叩拜。
就听得景和帝的声音从龙案后响起,“王叔多礼了,快些请起。”
萧麒平日里没有正形,实则心里却是门清,他听景和帝只说了他爹,是以自个儿叩首在地的身子倒是纹丝不动。
瞟了眼还跪在下面没有起身的萧麒,景和帝眼底精光浮动,暗道这萧麒还算是识时务,心里原先的气也便散了大半,嘴上却道:“要是翻王府墙的时候有这般懂事,也就不用王叔整日里为你操心了。”
语毕,倒是大手一挥,“行了行了,你也起来吧,没得待会儿母后宫内的人又要来给你说情。”
萧麒拜谢了景和帝,起身安分地立在他爹身旁,听他爹给景和帝告罪。
景和帝许是得知萧麒出京后就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只同萧麒道:“你该庆幸此番剿匪你无碍,经了这回事也该晓得王叔他们平日里都是为你好,安生在王府待着不行么?整日里没事找事,这尚武堂是你能去玩的?下次再犯的话,朕就遂了你想出京的心愿,让你跟颍川郡王一起去滇州传颂孝道如何?”
“才不要呢,滇州又冷又苦,哪有京里头舒坦。原以为剿匪就是打个过场,我要是去了还能出个风头。没想到风头没出,差点小命休矣。反正尚武堂我不去了,左右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尚武堂里肯定也没人陪我玩了,还不如在家待着。”
萧麒明白景和帝话中的意思,陛下给了文王府这样的滔天富贵,就不可能再给他们朝堂上权势。
他在京中可以闹,可以混账,纵是进了尚武堂险些闯祸景和帝也能原谅他。
因为他是文王的儿子,是萧家的子孙,是天潢贵胄。
他可以贪财,但绝不能贪权。
宁可做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不能做一个贪权恋势有野心之人。
前者只要不闹出人命,不过景和帝一顿臭骂。
后者纵是小心翼翼,景和帝也绝对会斩草除根。
要想在京中明哲保身,鱼和熊掌自不可兼得。
果然景和帝在听得萧麒如此不着调的话后,面上虽肃了起来,但眼底的精光却已然褪下。
他眯了眯眼,看着下方穿得花团锦簇的萧麒,“尚武堂在你眼底便是玩的地方么?我看你当真是王叔宠溺过头了。尚武堂是给朕选拔禁军的,有你这祸害进去才是问题。念在王叔当年为大邗殚精竭虑,此番朕便饶了你。尚武堂你也甭去了,就好好在王府里待着反省,没得王叔替你担忧。”景和帝语毕,也不等萧麒再开口,便挥了挥手,“下一回再无端生事,朕就当真给你寻个出京的好去处。”
景和帝这话虽说的重,实则并未真怒。
是以萧麒只将头点的如捣蒜,随他爹一并喏喏称是后才退出了尚德宫。
天至日暮,漫天晚霞装点天际。微微有风吹过,将萧麒的衣摆拂动,他望着鳞次栉比的宫殿顶,难得面上流露出了几分无奈。
“我还以为你这回铁了心想进尚武堂呢。”
萧麒侧眸望了眼身侧的文王,看到他爹眼底显露出几分愧疚。
他心中如明镜,不觉耸肩伸了个懒腰,“京里头有好玩的,也有不能玩的,何必贪图一时新鲜,没得小命不保。文王府守着我一个独苗,我亦何尝不是守着您和母亲还有祖母,都混账了二十年了,何必现在要奋进,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说着他眉梢一挑,面上又露出了玩味的笑来,“听您这话的意思,原先进宫还存着替我继续在尚武堂玩下去的心思啊。那要不我现在进去同陛下说我反悔了,您拉着老脸再给我求求情,让我回尚武堂可还行?”
文王看着面前又开始满嘴混账话的萧麒良久,先是一笑,旋即收了眼底的情绪,伸手打了下萧麒的脑袋骂道:“我看陛下说得没错,当真是平日里惯你惯得没边儿了,还不滚回去反省,再存着偷溜出去的心思,我先打断你的腿!”
萧麒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以为然,“回去我就给祖母告状,说您想要打断我的腿。”也不等他爹再说话,便阔步先行。
文王立在原地,望着顺着丹墀向下的萧麒,苍老的面上有些凝重,末了,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他倒希望萧麒当真是个满心玩乐不谙世事的膏粱年少。
……
“他当真如此说?”
景和帝看着手中的奏章,头也不抬地问道。
“千真万确。”
得到了王兆的肯定,景和帝倒是不吃惊,只从王兆手中接过批红的朱笔继续批阅赈灾大臣苏昀卓从渭州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原来渭州知州张书竟在渭州一手遮天,若非此番赈灾前去,还不知张书已然成了个“土皇帝”。
良久,才徐徐道:“这京里能揣测朕心意的人不难得,难得的是愿意做到朕所想的人。毕竟贪得无厌的人太多,既想要富贵无边,又想要权势滔天,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知道这话的人不少,真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
景和帝用朱笔在张书的名字旁写下一个杀字,如此便合上了奏章。
轻飘飘道:“如果自己不懂得克制自个儿,那朕便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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