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卿面上一肃,立刻坐正了身子,“你且莫哭,将你昨个儿听到的尽数学给我听。”
徐含柔比她虚小半年,是以这次采选正巧除开了她。不曾想躲过了入宫采选,竟入了周皇后的眼,欲要将其配给武通侯顾承。
徐含柔晓得苏云卿比她聪明,当时那揭露宣王府萧翰宣殴妻的计策也是苏云卿告知她的。她昨个儿一听见这事,就想要来寻苏云卿打商量。
若非大丫鬟静雯拦下,告诉她今个儿是夔国公府的喜事,夫人会带着徐含柔前来贺喜,便能见着苏云卿,才叫她收了心思,安心等了一夜。
只是这一夜过去,今个儿一见苏云卿倒是欢喜,若非苏云卿提及,险些便将此事忘了去。如今听苏云卿问询了,这才啜咽着道:“昨个儿我原本要去寻母亲,让她今个儿早些出门,好叫我来寻你,不曾想刚走到门口,就听着父亲再同母亲说话。父母交谈,我本该要回避的,只是依稀听着提及武通侯与我,还有什么亲事的。我这才想起年前我赴皇后娘娘小宴的事儿,才偷听了去。这不听不打紧,一听却听见父亲与母亲说今个儿下朝的时候,顾老太爷拦住了他,同他说了皇后娘娘中意于我,欲要将我嫁去侯府给武通侯。”
徐含柔抹了把泪珠子,“阿卿,你还说父母亲偏疼我,这还不叫把我给卖了。”
苏云卿见她又哭,忙给她擦了擦泪宽拂,“莫哭了,这还不是没订下呢。你也说了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你父母亲这不还没同意呢。”
“哪里没同意,她们俩都合计好了,父亲三令五申不叫母亲把这事透露给我。这不仅是要把我给卖了,更是要稀里糊涂将我算计了。你且说说,这世道哪里这样的父母亲,半点都不向着我。”
“可不许胡说,文昌侯对你疼爱有加,这我可都是瞧在眼里的。若真想将你卖了,前些年平阳侯夫人登门欲要结亲的时候,怎地就没见她们同意。还是心疼你的,你光说你父母亲同意了,可半点没说她们为甚允了,还要瞒着你。”苏云卿坐直身子,正色问道。
徐含柔撇了嘴,负气道:“昨个儿他们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我只听着父亲的意思了,哪里记得住旁的。只听他们说什么宣王府和家中的爵位什么的。”徐含柔搔了搔后脑,直觉烦躁,“我性子急,比不得阿卿你,也没得你耳聪目慧。父亲说的那些我也不懂,不懂又哪里记得住。总之你可是我的好姐妹,左右你得站在我这头。不替我想应对的法子,怎地还替起他们说话了。”
苏云卿叫徐含柔后头这一段话着实给逗乐了,见她心里有气,笑叹了声道:“我自然同你一起,你莫生气了,我定然给你想法子如何。”
只是适才经过徐含柔的提醒,苏云卿心底已大致猜出了文昌侯夫妇为何会应允了此门亲事。
文昌侯虽只是个侯爵,但却是大邗国朝唯一与衍圣公府一般的永世侯爵。与衍圣公府这种如何改朝换代都立足万世的爵位不同,文昌侯府可是景和帝亲授的恩泽。
若说她这个特封的乡君足以叫人高看一眼,那文昌侯府在京中更是世家贵勋想要拉拢的人物。是以徐含柔这个嫡长女,便是许多人记挂的宝珠,若不然平阳侯夫人先前岂能将主意打到徐含柔的身上。杜桓和顾承这俩人着实是半斤八两,文昌侯夫妇瞧不上杜桓,也势必不会瞧上顾承。
文昌侯并非那曲意奉承,附庸权势之辈。可偏偏这门亲事,文昌侯就这么同意了。
正是因为适才徐含柔口中提及的宣王府和家中爵位之事。
要知宣王府和文昌侯府之间还牵绊着一个颍川王妃徐婼,这两府之间的恩恩怨怨也都因萧翰宣诱迷徐婼而起。
颍川王萧翰宣让景和帝外放滇州,监管南疆遗民的惩戒,可都是因为萧翰宣殴妻之事叫周皇后晓得了。周皇后又是如何晓得,还不是拜徐含柔所赐。
当时顾家正为了太子党拉拢宣王府,若不是因为横生此事,宣王还正拿乔观望,如何就屈尊靠拢了萧祯。
实则这一切的错,本就是由宣王府,由萧翰宣一人而起。
若他一开始就不曾生出诱迷她人的心思,徐婼又何至于嫁入宣王府。
若他肯收心好生对待徐婼,不对她拳打脚踢以泄私愤,徐婼又何至于一身伤痕。最后叫周皇后握了把柄,萧翰宣叫景和帝远放滇州。
只是宣王府的人不会觉得他们有错,错的是貌美如花的徐婼,错的是将此事披露给周皇后的徐含柔,错的是整个文昌侯府。
不过因文昌侯府如今水涨船高,景和帝又敲打过他们,才将忿忿掩下不提。
只怪苏云卿一开始没有料到,周皇后竟然因为徐含柔的大胆,反而对其青眼有加。这才是令文昌侯不得不屈从的重要缘由。
宣王府咽下这口气,是因为他们以为文昌侯府是依附于顾家和太子党的。若不然好端端的文昌侯府如何旧事重提,在宣王府拿乔的节骨眼上叫周皇后晓得了萧翰宣殴妻。甭管此事真假,宣王府就这般认为了。
周皇后和顾家瞧上徐含柔,也正是因为文昌侯府水涨船高。一旦文昌侯府不识抬举,那便开罪了顾家和周皇后。
现今宣王府已然成了太子党,不出意外,待景和帝驾崩,萧祯御极掌权。尘世浩瀚,权势沉浮不过是圣上翻手易事。文昌侯夫妇正是因为清楚此事的利弊,才应允了此事,特瞒着徐含柔,生怕她晓得之后闹出什么乱子。
徐含柔心思单纯,哪里能想到这一层。满心只瞧见文昌侯要将她嫁给顾承,却不知文昌侯夫妇的心中苦闷。
只是此话苏云卿不打算告诉徐含柔,她现今委屈,苏云卿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纵是她说了,徐含柔也不见得明白其中的深浅。
敛了心思,苏云卿温婉抿唇,攥起徐含柔的手紧了紧,“阿柔,可莫难受了。你且容我过后想想该如何,我定竭尽所能,不叫你所嫁非人。如此你心里可舒坦些,不如起来随我走一走,莫去想这些暓乱的烦心事。”
徐含柔听得苏云卿要替她想办法,这便露了笑脸,“那说好了,你可定要给我想办法。”
“你上回说院子里扎了个秋千,咱俩去打秋千去。今个儿我心里不舒坦,你可得推着我。”说着话,徐含柔就先行起了身就欲往前头走。
苏云卿无奈笑笑,才欲起身跟上,就听得她惊叫了一声,叫一颗石头子儿绊了个趴扑。
苏云卿心头一惊,就要伸手去拉。便见自假山后头显出了一人,一手将徐含柔的身子稳稳当当地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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