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花厅里的男子离去,苏卿才叫青黛开了槅扇。
徐含柔倒是有些后怕,惕惕然拍了拍胸口,“这武通侯果真是个不讨喜的,说话间半点都不给夔国公世子面子。”语毕又有些后知后觉,想来苏卿便是夔国公府的姑娘,便又补充道:“我听得我阿娘说,这武通侯在京中向来都是这个样子。前些年便是只是因和孝定侯的独孙在闹市起了几句口舌之争,那武通侯便生生叫人把孝定侯的独孙打得卧病休养的小半月。若非皇后娘娘求情,怎会将他重拿轻放,只叫在府中禁闭思过半月。”
“你倒是胆子愈发的大了,如今连皇后娘娘都敢编排了。这话能是你说的?”安和郡主嗤了声,觑了眼徐含柔。
徐含柔闻言也立刻觉其失言,忙不迭用帕子捂了嘴。
苏卿瞧着她惶惶然的模样,由不得失笑了声,“祖母的寿宴怕是要开始了,还请郡主和徐大姑娘随我先行过前院去。”
老太君在前院里设了寿宴,苏卿携着安和郡主与徐含柔去时,沈氏正操办着流程。见苏卿过来,身后又跟着安和郡主及徐含柔。京中规矩繁重,各世族更忌讳男女同桌,如此沈氏便用了两扇槅扇将寿宴隔开。
只将女宾与男宾分开而坐,又依着年岁身份,让大抵相似的世族相坐一桌,如今瞧来,也算是合乎规矩,不叫人失了身份。
苏卿虽为国公府的姑娘,按照家中爵位高过徐含柔一阶。可今日能来赴宴之人皆是各世族的嫡出姑娘,苏卿为庶,是以只能随着国公府中的其余庶出女眷并坐一桌。
安和郡主现下瞧着苏卿与庶出同坐一席,这才知晓她的身份,由不得蹙了蹙眉。
苏卿瞧在眼底也不说破,想来安和郡主是何身份,平日里能同她并坐之人皆是京中贵胄之女,自己适才与她攀谈这般久,又同她吃茶聊天,这样身份的人,大抵是对她这些庶出之人打心眼里瞧不上的。如今知晓了,到底还是心里头不舒服。
而徐含柔倒是面色平平,只在宴毕时又来问了她姓名,道了句适才两人聊得极有意思。
今日萧琰前来,对于在座之人而言,便是给足了老太君的面子。如今散了寿宴,老太君又请了众人前去水榭亭台看了几场新戏,均是京中时下最热火的几出。一时间夔国公府便是热闹了起来,直至酉时这才渐次离了府。
老太君瞧着众人离席,揉了揉双目,这才叫李妈妈搀扶着自己回了昶春苑。
今日她与顾太太在前堂,顾太太倒是个聪明人,虽未承认这药单与顾家有关,却也恰到好处地向老太君表明了顾家现下的态度。
老太君是忌惮顾家,并非忌惮顾氏。
顾家清楚,但顾家也是要脸面的,总是不能将事做的太绝叫外人说了闲话。
想着顾太太当时坐在酸枝木的富贵如意靠背椅上,一面浮动着杯中的茶汤,一面笑道:“胡老太君,世子爷是圣上钦定的承议郎,现下虽然不过是个从七品的闲职,但今后必定前途无量。”
老太君生怕顾家为苏昀卓的仕途上使绊子,开了口道:“毕竟国公府不在京中数年,如今除了母家骠骑将军府,便是联姻亲的贵府了。现下国公府已不复当年,还未站稳脚跟,卓哥儿没得府上做依仗,这今后的可是难伥。”
顾太太闻言,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擦了擦嘴角,“夔国公府是跟着先帝爷走南闯北打过江山的人,夔国公府若不能做倚仗,这京中多少世族怕是连立足都难伥。何况这京中谁人不知我顾府与夔国公府乃是联姻亲的关系,这京中为官,总是会明白什么有所为有所不为。”
顾太太的话,便是像一剂安神药,横竖叫老太君放下心来。顾太太虽未明说,但也算是向老太君保证了些许。好赖在这一段日子,苏昀卓刚入京的这一段仕途,必是稳妥了许多。
老太君迭眸,唤了李妈妈,“叫人盯着顾府送来的两个妈妈,可别再叫她们做出些糊涂事来。”
听着老太君用了一个‘再’字,李妈妈应了下来。
老太君寿辰过了三日,苏昀卓按照委任书该入职上任。现下入了京,各规矩也比之前多了些许,原先苏卿只作国公府的规矩繁多,未曾想这京中世族的规矩更是冗长。现下京中国公府又修了马车门,女眷们今后皆是过了垂花门,便可自马车门外上车出门。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叫人瞧多了去,总是于理不合。
老太君现下更是对国公府的风评计较的紧,生怕京中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折了夔国公府的面子。
上任当日,苏昀宸依着规矩便是自那新开的‘苏府’大门前去上任,倒是彻底分了家的模样。苏卿等人如今便是国公府的人,女眷均是自两府之间的私巷过了苏府,只在苏府中向苏昀卓祝礼贺词。
苏昀卓虽为夔国公府的世子,现下虽举家入京上任,却到底是还未曾承爵,又是个从七品的文官,是以并不需要入宫朝拜面圣,只需携着委任诰券上任即可。
苏卿站在一侧,瞧着苏昀卓意气风发,老太君更是喜不自胜,面上溢出了笑褶。众人皆知苏昀卓是赈灾献策有功而承赏,苏卿心底如明镜,若是只为他赈灾有功,以苏昀卓的身份,圣上只需大肆嘉赏,在平城为苏昀卓封官晋赏即可。何须兴师动众,叫夔国公府举家归京,为苏昀卓在京中封个不大不小的闲散官职来。
萧琰与苏昀卓交好,苏昀卓若是为官,其中定是少不了萧琰在其中一番周旋。其次便是根本,圣上瞧上的,根本就是那赈灾五字中的监察两字。
若是苏昀卓而后的计策不行,横竖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小官,京中世家云云,一个夔国公府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倘若可行,那今后仕途定然不窄,苏昀卓有夔国公府做后背,届时做起事来,可比那些科举出身的寒门子弟放的更开。
借着夔国公府来成事,而后若是不妥,也是归京的夔国公府得罪满京之人,又与龙椅上的人何干?
仰面往天上凝视,飞鸟打湛蓝长空而过,顺着一溜儿顶檐向皇城而去。
苏卿如水的目光动了动,如今苏昀卓一上任,怕是又要往宫内递一封新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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