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见她下了地,披了件绣绢披帛,叫灵芝搀着踱步至她处。
见苏卿还立在屋中央,苏云澜朝向一步攥住她的手引至桌前坐下柔声道:“四妹妹且坐。”
苏卿落了座,灵芝便上前挪开了那腾腾热汤药。为苏卿奉了茶,这才退出了屋子。
正了正眼,苏卿现下才仔细瞧清了此刻的苏云澜。
许是没了适才卧病的恹恹之样,她的面色明显恢复了些血色。
“大姐姐为此是横了心,纵使这暑气重,也捱不过冷水泡数个时辰,当真是没必要。”
她当时只叫苏云澜借此机会在屋内躺些时日,却不曾想苏云澜素日里瞧着是个柔声细语的面人儿,做起事来也带着股子狠劲儿,愣是一声不吭的泡了几个来回的冷水,叫浇了个透心凉,夜里发了病着实吓坏了沈氏夫妇。
苏云澜闻言失笑,端起桌前的茶杯浅呷了口。
“适才我都说过,四妹妹替我出谋划策,我岂能耽搁了四妹妹的谋划。”
话及此,苏云澜浅笑一声,伸手拉起苏卿放在裙上的手,自皓腕间褪下一双羊脂白玉镯子至苏卿手心。
指尖触到那温润的玉感,便听得苏云澜道:“有女如玉,四妹妹生得张玉容,这对镯子甚是配妹妹。”
苏卿笑了声,不动声色将苏云澜褪下的两只玉镯顺势套至腕间。玉质通透,还带着苏云澜腕间的丝丝温和气息。
见苏卿收了下,苏云澜柔和一笑唤了声,“好妹妹。”身子又往前倾了倾,握住苏卿的手,在上轻抚了番才松了手。
眼底溢着笑,苏云澜才提起了正事,“原先便知道妹妹聪颖多才,如今还是要先行谢过妹妹不负众望。”
“大姐姐不必这般言之过早,此事能如此顺遂,自是因大姐姐那一趟流水般的银子花了出去。那素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过是这个理儿。”
苏卿面上自容,也没得将苏云澜的客套上了心。
她二人如今不过是各取所需,她为她出谋划策,苏云澜自是要归还的。
“再者说,如今不过是退了婚,想要到大姐姐心中所想处,还须些功夫。”
苏云澜倒是柔柔一笑,伸手为苏卿又斟了一杯茶,“这是哪里话,若不是妹妹有谋略,姐姐纵是捧着银子,也没得去处送,这退婚的事情更是肖想。况且妹妹聪颖过人,姐姐是相信妹妹的。”
“可姐姐与杜桓退了亲事,虽是平阳侯府的过错,可到底对姐姐的名声有损,姐姐当真不悔?姐姐在此处费尽心神,就不知姐姐心尖上的那位可也是如此?”
苏卿说这话时,倒是肃了肃神情。
“傅郎不会的,他已经向家中修书提及了此事。”苏云澜提及此事,原先未施粉黛的两颊泛了层微霞。
听她语气虽是娇羞,却带着几分笃定。苏卿见此倒有些失笑,抬眼瞧向苏云澜,“姐姐不出外府,竟知晓的这般清楚。”
见苏卿打趣自己,苏云澜面上的红意透的更深,捻着那披帛轻声道:“我与他常通书信。”
闻言苏卿有些了然,许是自殷州时她二人便暗通款曲。也由不得苏云澜竟知晓他参加了今年的春闱会试,如今的境况。
“既是这般最好,妹妹今日来寻姐姐,也是要同姐姐说此事,还望姐姐对此上心。”
“有劳妹妹了,妹妹且说我自记下。”
点了点头,苏卿瞥了眼身后的青黛,就见青黛上前了一步为苏云澜递上了一张纸。
苏云澜见此微诧,打开见是个宅子的邸址,有些惑然问:“这是?”
“高祖皇帝当年在达州为官之时,曾遇见一位游方道人,断言高祖‘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有九五之势’这乃四库俱全的帝王命理。高祖承的是儒家学说,自是对此敬而远之。而王太后却是上了心,将其请入了府。后来前朝吏治腐败,民生哀怨,高祖揭竿起兵,现在看来,果真应了那位方士的断言。而当年誉王出世,烟雨卉新,蛰虫出穴,也是那位道人断言为国之大幸,是以高祖才当下发兵北上,一举称帝。”
苏卿说得徐缓,苏云澜却不由得蹙了眉头有些怔愣。
攥着那张纸瞧着苏卿问:“此事我也曾听得父亲说过,可这些不过是市井传言么?”
“姐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世间万事,岂有空穴来风之理,那位方士当年自是同高祖皇帝一同入了京,高祖登基,按例加官封爵,欲封他为钦天监监正。”
“竟是这般,那后来呢?”苏云澜听及此提了兴致。
“高人素来游方惯了,哪里会叫官爵束缚。自是辞了高祖厚爱,只在京中求了处宅子以作定所。”
苏云澜唔了声,眸底一亮,将手中攥着的纸展开道:“这便是那宅子的邸址?”
“是。”苏卿微微颔首。
“可这又是何用意?妹妹是叫我去寻他?”
苏云澜将那条子执在眼前,又仔细瞧了瞧。
“正是。”
……
回到了屋中已至晌午,见半夏正在屋子里正自桌前摆膳。
苏卿坐下身子,青黛拿了铜盆上前帮她敷面净手,半夏布完菜从旁立着。
抬了双手,便露出双腕间苏云澜适才送予自个儿的那一双羊脂玉镯。看半夏同青黛二人立在一旁,便唤了她二人上前。
一人一只,轻放置她二人手间。
青黛捧着镯子,只觉得甚为贵重,她自是知晓这镯子乃是苏云澜才赠予苏卿的东西,如今却不曾想,苏卿转身回了屋,便将这东西一人一只给了她二人。
微张了口,半响才道:“姑娘,这是大姑娘送给姑娘的。”
半夏适才攥着玉镯,便摸出这质感断不是普通成色。如今听得青黛如此一说,也踌躇了起来。
“这府里外头瞧着满堂富贵处,实则待在里头才知晓其中的弯弯道道。你们既跟着我,我早就将你们视同亲己。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早前我便想着送些东西,奈何这屋里的境况你们也清楚,如今大姐姐既送了我一对,我也就做个顺水人情。”
那苏云澜表面上瞧着是个柔细的面人儿,实则同她母亲沈氏一般。有来有往,才能将人圈得住。她送她玉镯,更不过是求心安,至于这后头的事,苏云澜哪有心思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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