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惜芙和李长怀赶到芙惜楼的时候，看见李凤凛失魂落魄的坐在门口。他见马车停在了芙惜楼门口，他惊喜的抬头：“芙儿！”

　　谢惜芙看了他一眼，搀着李长怀径直往进走。

　　“进去吧，进去说！”李长怀经过他身边时，对着李凤凛道。

　　谢惜芙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长怀……”李凤凛脸上有些尴尬，“我与芙儿有话要说。”不等李长怀接话，谢惜芙冷冷道，“你想说，可问别人想听了没？”她这才把脸转向李凤凛，“你想说，然而我并不想听。”

　　“芙儿！”李凤凛痛苦道，“明日未时我在距离城外三里的清风亭等你。你来与不来，我都在。”他顿了顿，“就算真的再也不见，也该有个正经的……道别。”

　　“你便回去吧，”谢惜芙皱着眉头道，“总之现下我是真不想看见你，明日之事明日再说。”

　　李凤凛无奈道，“那我先走了，明日等不到你我不会走的。”

　　“随意。”谢惜芙头都没有抬。李凤凛转身出去的时候李长怀跟了出去，无论谢惜芙想不想听，他总想问清楚，因为两个人对于他都很重要，他隐隐觉得李凤凛或许是有苦衷的。

　　“凤凛！”他拉住李凤凛衣袖，“你不打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李凤凛苦着脸：“我三两句与你说不清楚，总之是皇上下旨，要我想要娶芙儿，得先娶了那官女子阿辉，那阿辉已经住在了府上，那日我因此时烦躁，多喝了些酒，于是便酒后失了性……”

　　“你糊涂！”李长怀气道，“你知道惜芙她一定不会同意的！虽说男子三妻四妾正常，但惜芙深爱你而且有很强的占有欲……”

　　他想起什么似的，“一定是李长峰！一定是他让父皇下的圣旨。”

　　“我也知道是这样，可是没有办法……”李凤凛无奈道，“我先回去了，明日……或许是最后一次见芙儿了。”

　　李长怀看着李凤凛，眼里有些心疼。李凤凛冲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了将军府。

　　次日，日出刚见,在飘渺的云雾缭绕下,远处的竹林间有一个身影在晃荡。本是说了未时，可李凤凛天不亮就过来了，他一秒都不想错过和谢惜芙的见面，虽然他知道谢惜芙未必会来。

　　他站在亭边，看着太阳初生，雾霭沉沉；看着太阳渐渐开始发出刺眼的光，有些地方的雪慢慢融化。

　　正午阳光很毒，他觉得裸露出来的每一寸皮肤都被晒的发疼，不得不站在亭子里面，眼睛不住的张望着外头。

　　他继续站着，看着天边出现了橘色的晚霞，他想，芙儿就喜欢看晚霞，她看到这样的晚霞肯定会开心。

　　他看着四周的树渐渐变成了黑色的剪影，他看着月亮一点一点发亮，周边没有星星。他突然想吃鱼了。

　　月光似乎是橙色的，那颜色像极了谢惜芙最爱穿的那件裙子，只因那日第一次穿时，他李凤凛夸了一句，“真好看。”便成了她后来最喜欢穿的一件衣服，洗了穿，穿了洗，到最后都开始褪色了，仍然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月亮那橙色的光上泛着淡淡的霜。

　　融合、浸润之后，便厚实地铺满了夜的怀，李凤凛脑海中的谢惜芙也就有了静谥的底色。

　　这样的时候，周身的一切，连同自身，便成了海里的鱼儿。

　　鱼……李凤凛又想起了无数次谢惜芙端着亲自为他做的鱼，一脸骄傲的放在桌上，然后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吃。笑的像快要溢出来蜜了。

　　他强迫自己不要想谢惜芙，于是确实不想了。脑子里却是挥之不去的鱼、桂花糕、鱼、桂花糕。

　　闭上眼，不是浮现出谢惜芙看着他吃鱼的画面，就是浮现出谢惜芙看着他吃桂花糕的画面。

　　他缓缓坐在地上，冬夜的大理石冰极，他搂着胳膊，靠着旁边的柱子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夜，芙儿也这样冷吗？她大抵……还要冷一些吧，那天她穿的单薄，还下着大雪，他那天晚上被谢惜芙浇了一桶井水，便觉得冷极了，谢惜芙跑出去的时候他连追都没有追，正如谢惜芙说的，他没脸，他自然也不知道那夜谢惜芙身体冷心也冷，最后倒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直到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在念叨着他的名字。怎么能不恨？

　　他眼睛渐渐红了。他靠着柱子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了好久才浅浅睡着，他睡的并不安稳，一次一次的梦见谢惜芙来了亭子里，一次一次惊喜的醒来发现四周一片黑暗。

　　他清晰的听见脚步声，他清晰的感觉有人用温热的手拂去他脸上的泪，可是他醒来，什么都没有，脸上也没有泪——这已经是这夜数不清第几个谢惜芙来了的梦了。

　　天又亮了。

　　他扶着柱子艰难的站起来，揉了揉腿，慢慢的往将军府走去。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在为来得及融化完的雪地里，其实旁边明明是有干了的地的，但他连路都不看，又怎么会管哪儿是雪哪儿是干路，他走的深一脚浅一脚，左一晃右一摇，要不是自小练武底子好，已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了。

　　李凤凛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路上逢到许多向他打招呼之人，他看也不看，只回一声“好！”便继续走。路上经过了芙惜楼，他突然定住，站在原地盯着写着大大的“芙惜楼”三个字的牌匾。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这酒楼名字是他起的，用了他最爱的人的名字，牌匾也是自己亲手题的，可是以后不管是名字还是人，都不会属于自己了。他以前每次抱她的时候她都喜欢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她的发丝有些会乱七八糟贴到她的脸上，他扯也扯不及。她的头发不知用了什么做的花苞水，香的很，比那天晚上阿辉的身体还要香。他猛地又想到阿辉，愧疚的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再见了，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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