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凤凛站在芙惜楼看跟前的时候，谢惜芙也站在楼上的窗子看他。谢惜芙也知道或许以后能见的机会不多了。

　　李凤凛睡的迷迷糊糊的怎么会知道，他所以为的一次一次梦到谢惜芙来的时候，有一次是真的。

　　谢惜芙虽然没有按时去清风亭，但她也跟李凤凛一样，一夜没睡，半夜起来烦躁的紧，又有些担心李凤凛，便穿了衣服驾马去了清风亭。

　　她看见李凤凛微微晃动的背影，有些心疼，下马走过去。她看着他的脸，曾经无数次她做好了他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和鱼，然后趴在桌子上扭头盯着他看着——一直看着这张脸。

　　她轻轻用手擦掉李凤凛脸上的泪水——已经几乎要结成冰渣了！她看了一会他的脸，看着他冷的瑟瑟发抖，有些不忍，但还是转身驾马回去了。

　　在楼上她看着李凤凛的时候，她眼睛眨也不眨，只想再最后多看他一眼——如果当时李凤凛不只是看着那块“芙惜楼”的牌匾，而是分心看一眼边上的二楼窗户，他一定会看见一双炙热的、流着泪的眼。

　　李凤凛回去的时候，第一次主动去找了阿辉。阿辉正在铜镜跟前描眉，李凤凛“砰——”的一声踢开门，阿辉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听见李凤凛的声音清楚道：“阿辉，择日成婚吧！”

　　阿辉描眉的手一抖，珍贵的螺子黛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两半。

　　“将军……”阿辉抬头，“想好了？”

　　李凤凛点点头，“是我侵犯你在先，怎会不对你负责”他苦笑，“我与芙儿总是不可能了，她定不会想嫁给我。既如此……我便不要再负第二个女人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李凤凛娶了阿辉。婚礼虽不及李长峰当日娶惜星的阵仗，却是很盛大、隆重。

　　只是新郎官的脸上，始终没有出现笑容。

　　要拜堂之时，众宾客都仔细瞧着，听见一声“新娘到——”众宾客屏息望去。

　　轻轻一扫，刹那间就叫宾客们遽然间失了魂魄，为之神魂颠倒，同时嫉妒于李凤凛的好运。阿辉发丝犹如黛色泉水流淌而下，飘舞的发丝，激荡起层层墨色流光。金光锦簇的步摇之上，垂泻着七彩琉璃珠子，累起来甚是好看，宛如祥云飘浮。

　　她的身上胜过芍药的媚气，多过雪梅的傲然，赛过墨竹的雅姿，直叫席上万千粉黛尽失颜色。

　　她看到李凤凛，笑着叫了声“将军。”红唇轻启，娇嗔低唤，魄人心魂。

　　李凤凛低声责怪：“怎么不盖盖头，像什么样子？”

　　“方才那边人多，捂的很。”阿辉边说边随意把盖头盖在头上，笑嘻嘻道，“这下好了吧！”

　　之后便传出了李凤凛李将军贪恋美色，娶的不是正经女孩的传闻。自然，这是后话。

　　当夜李凤凛进洞房的时候阿辉又自己把红盖头扔在了一边，李凤凛进去的时候，与她喝了合欢酒，便让阿辉自己先上床歇下了，称自己得去书房处理公务，那日那一夜便当作了洞房。

　　阿辉也没有阻拦，自己一人落得清静，便任由他去了。

　　李凤凛并没有去书房整理什么公务，而是一直坐在厨房。他没有再喝酒，自那日出事后他曾经暗自发过誓，此生除了非常必要的之外，再也不沾酒。

　　太大了，那次醉酒的代价太大了，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他最爱的女人或许再也不是他的女人了。

　　他一直坐在厨房的地上，月光透过高窗洋洋洒洒的撒进来。

　　他想了许多东西，从没认识谢惜芙之前饱受饿疾困扰，到第一次吃了谢惜芙的鱼，到他对谢惜芙开始感兴趣偷偷跟踪她，再到无意中看到她曼妙的身姿，到后来一起经历的种种种种。

　　李凤凛才突然觉得，原来他和谢惜芙真的已经在一起太长时间了，就像长在一起的两个木偶，分开只能用斧子劈开。

　　断手断脚，血流不止。

　　会痛的啊，李凤凛用手紧紧抓着胸口，蜷缩在地上，这很痛啊，痛啊！他渐渐蜷缩成一块，将头深深的埋在腿里，出声啜泣。

　　月光惨白，透过高窗洋洋洒洒的倾倒在李凤凛身上。

　　李凤凛结婚两天后，就去向皇上请命说边关战乱，常年征战不下，自己总归是闲着，就去设法平了北狄之乱，皇上一千个一万个不愿，却囿于李长峰，准了。

　　“李爱卿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定可以尽早凯旋归来。”皇上拍着李凤凛的肩膀，“朕等着你回来！”

　　“是！”李凤凛一身戎装，半跪着道。

　　李凤凛走之前去找了李长怀，先是向他道了歉，现在的情况，他们原定的大业得先暂时搁置了。

　　李长怀对此其实表示理解，只要李长峰没有什么大动作，耽搁一年半载其实是无伤大雅的。

　　“只是……”李长怀还是有不情愿的，“你这样一走了之，惜芙……”

　　李凤凛苦笑：“她如今是无论如何不想看到我的——我也需要出去静静，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

　　李长怀笑了：“李凤凛就是李凤凛，拿杀人来平静头脑！”

　　李凤凛正色道：“芙儿交给你，我最是放心，这世上怕除了我再没有人对她有你那样好了。”

　　“如今也不除你了，”李长怀笑道，“若是没你我也会尽心照顾她，什么交不交的。倒是你——”李长怀担心的看着他：“北狄人野蛮无理，一定要当心啊！若是你不能活着回来就一辈子得不到惜芙的原谅了！”

　　李凤凛听到“原谅”这个词，心里一击，芙儿会原谅吗？我回来的话芙儿就可以原谅我吗？就是说我和芙儿还有可能？他想的高兴，又不由得想到自己已然成了家室，再和谢惜芙在一起的可能性极小。

　　“我知道，我定会万分当心的。”李凤凛笑笑，“说到底也不过是想逃避，怎会连性命都搭进去？”

　　“那便是最好”李长怀说着和李凤凛来了个君子抱“保重！”

　　“嗯！”李凤凛重重地点了点头。提着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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