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镯子只是信物而已，刘太妃又答应了苏昭仪什么呢？”谢惜芙问道。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小福子将头埋了下去。

　　谢惜芙望了一眼外面的天光，觉得时间不早了，想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便对江福海道：“你去跟刘太妃说一声，就说小福子冲撞了本宫，本宫要将他带回凤栖宫处罚，至于这位宫女……对了，你叫什么？”她朝那宫女问了一句。

　　那宫女答道：“奴婢叫芷秋。”

　　“芷秋，本宫又仔细想过，你还是回去吧，你实际什么也没说，刘太妃应该不会对你如何。”

　　芷秋却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心里很清楚，今日的事刘太妃只需稍加打探就会知道，不管她说没说过什么，刘太妃都不会相信她，她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皇后将她放回去，只是另一种逼她就范的方式，但她还是要感谢谢惜芙，规规矩矩向谢惜芙行礼，“奴婢多谢娘娘。”

　　“好了，你可以走了。”谢惜芙朝她扬了扬下巴，“若是刘太妃误会了你，你只需来找本宫即可，本宫随时恭候你。”

　　芷秋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沉重地往外走去，小福子扭头看着她，心里一阵难过。

　　江福海回来跟谢惜芙回话，说刘太妃听说小福子冲撞了谢惜芙，很是生气，当时丝毫没犹豫就答应了谢惜芙的要求。

　　谢惜芙从景公公的住处出来，见天色确实不早，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差不多就到饭点了，但她又觉得难得来一回罔川巷，就打算还是去窦太妃那里看看。

　　到了秋容院，里面静悄悄的，似乎连一点声息都没有，要不是那只猫从西侧的一间屋子里跑出来，有了那么一点生气，否则真会让人觉得这座院子恐怕已经空置了很久。

　　那只猫看见谢惜芙等人便喵喵叫起来，随后屋子的门开了，一个宫女站在门口往外张望，看见有人便又进去了。

　　谢惜芙走到那间屋子门口，窦太妃也正往外观望，见是谢惜芙，便朝她见礼，“皇后娘娘别来无恙？”

　　谢惜芙将她搀起来，“本宫一向很好，窦太妃呢，身子可还康健？”

　　其实窦太妃的年纪跟谢惜芙差不多，但打眼一看，因为她生活简朴，甚至可以说清贫，穿着打扮都老气横秋的，就显得她年长很多似的。

　　窦太妃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平静地道：“多谢皇后挂念，我身子还不错。皇后若不嫌我这里简陋，就请进来坐吧。”

　　谢惜芙跟着她进了屋里，只扫了一眼，就知道窦太妃确实一心向佛，墙上挂了好几副大字，都是意味无穷的佛语。屋里十分整洁，简直一尘不染，桌案上放着一卷翻开的佛经，笔墨纸砚俱全，旁边还整齐地摆着一摞手稿。

　　坐下后，谢惜芙有感而发道：“窦太妃的屋里能让人静心，真是一个养心宁神的好来处。”

　　窦太妃缓缓道：“皇后是个有慧根的人，你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就说明你活得还算坦荡明白。”

　　谢惜芙还记得去年冬里见到窦太妃时，感觉她说话还句句带刺，心里恐怕也是不甘的，而今日相见，发现窦太妃变了很多，她的心似乎真的静了下来。

　　听了窦太妃的话，谢惜芙笑笑，“本宫哪有什么慧根，不过坦荡地活着倒是真的。”

　　屋里静了片刻，窦太妃问道：“娘娘今日来罔川是有何贵干？”

　　谢惜芙道：“九皇子还在罔川住着，皇上去年冬天就已经下旨让他今年搬出去，如今宅子已经给他预备好了，不久他就必须搬出宫去，今日本宫来是想安抚一下他们母子，不成想九皇子得了重病。”

　　说到这里，她略带歉意地笑着道，“都是些闹心的事，太妃估计不爱听了。本宫好不容易来一次罔川巷，来之前就想好了要来看看太妃。”

　　窦太妃手里依然捻着佛珠，“我虽然一心向佛，又追求清静，其实一开始是为了逃避，因为厌恶，所以堵住耳朵，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渐渐地觉着这其实不是真正的静心，反而说明我不能放下过去的事。

　　如今我已经不去刻意逃避，所以这罔川巷包括宫里的事很多我都知道，没有什么爱听不爱听的，知道就知道了，我就当做听个故事打发时间罢了。”

　　谢惜芙没想到现在她的心境是这样自然平淡，便笑道：“是本宫不了解太妃了。既然如此，本宫相信太妃对很多事一定有更高深的见解，太妃不知听没听说就在郭太妃一案过去没多久，皇上就找到了玉玺和兵符。

　　此前皇上登基已经好几个月，想尽了办法，用了不知多少人力都没找到，眼看再拖下去事情可能就不妙了，但就在这时候，先帝驾崩前新选的美人里有一位阮常在，不知道太妃知不知道，她跟皇上说她知道玉玺和兵符在什么地方，并且提出了条件，她的条件是离开罔川巷，重新回到后宫成为当今皇上的嫔妃。

　　皇上为了得到玉玺和兵符就答应了阮常在的条件，如今这位阮常在改了姓氏，成为了宫里最受宠的苏昭仪。但本宫一直想不通她一个小小常在，是怎么知道玉玺和兵符的下落的。

　　本宫一直没放弃查这件事，今日终于问出来这苏昭仪原来是九皇子的心上人，在苏昭仪没搭上皇上这条线之前，她似乎跟刘太妃和九皇子走得很近。”

　　谢惜芙说完缓了一口气，笑道，“其实，说到这里，事情似乎就已经有了几分拨开云雾的意味，本宫知道太妃一定了解得更多，所以想来请教一下太妃，不知太妃怎么看这件事呢？”

　　窦太妃听完，也难得地一笑，默了片刻才说：“皇后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以我的浅见，这是三皇子死而不僵，留给你们的难题，你们要小心才是。”

　　谢惜芙深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太妃说的有理，不过，三皇子留下的局应该已经破了，被当初的阮常在，如今的苏昭仪破了。无论他们还想做什么，没有玉玺和兵符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筹码不是吗？”

　　窦太妃淡笑道：“我整日在屋子里坐着，既没长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不可能事事都知道，不过按道理来说，娘娘的看法是没问题的。”

　　窦太妃这样说，谢惜芙又放心了些，她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本宫这就该回去了。今日来了一趟罔川巷收获颇丰，多谢太妃的指点，改日有机会再来拜访，希望太妃不要嫌本宫叨扰。”

　　“我也并没有指点什么，娘娘想要何时来，我都是欢迎的。”

　　谢惜芙出了窦太妃的西屋，走在院子里又往正房看了一眼，正房的大门紧闭着，门上还贴了封条，她想起窦太妃的遗体被运出秋容院的时候，她还特意让人来做了一场法事，以求内心的平静。

　　郭太妃本是先帝的贵妃，按惯例应该进入先帝陵寝的，但她死于非命，便命郭家把尸首领回去自行安葬，郭家原本是不同意的，还找到皇上大闹了一场，但事实无法改变，最终郭家也只能认了。

　　可惜郭太妃生前曾经那般荣耀，最终自己害了自己，死后沦落到那样不堪的境况，也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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