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就怕并不是一小撮，”独孤冥月机械地咽下口中食物，沉声道：“他们早就有准备，那个朱雀之前潜伏在聂琛身边显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连聂琛这样多疑的人都能被骗过，可见她的主子更是非同小可。”

　　朱雀的主子会是昼余吗？君霏羽和独孤冥月此时不约而同想到了他，此人多次出现在断蛇族的地盘，又有意与天界的显贵们交结，若说只是单纯地爱好交游，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是其目的却是一下子无法看清。

　　“那个人如今在京城的活动，我们只能指望霁扬的人能够发现一些线索了。”君霏羽叹了口气，若不是诸事缠身，她其实更愿意留在京城观察局势。

　　“我们不能总是等着他们来找， 不妨主动出击。”独孤冥月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早晚都避免不了一场争端，不如先发制人，拿下主动权。

　　君霏羽点了点头，和独孤冥月商议好去断蛇族那里设法找到药方便去细细调查朱雀和昼余的来历，看是否与玉衡有关。

　　这当口君霏羽倒想起一个人来，天权老人既然是活了几百岁，又是身负守护天界的使命，说不定也是应该较为清楚玉衡的消息，遂取出那面他留下的小镜子，蘸着特制的墨在上面写下了字，等候回音。

　　两人继续前行，离南方愈发近，这一晚在一个水乡小城歇脚，住在临河的客栈里，独孤冥月累了几天，难得有兴致出门散步，在河边站了一站，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荷香，再看河中，却只是寥寥几朵睡莲，不由有些困惑。

　　“荷花香是从何处而来？”独孤冥月见君霏羽自房中出来，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指望君霏羽能给他解释。

　　君霏羽去年途径此地，曾在这里采买过东西，还能记得周围一点风物，遂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地方，轻轻笑道：“过了那条街之后便有一个小湖，湖中遍开荷花，据说年年到九月也开不败，我去年也曾见过，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昼余。”

　　独孤冥月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你说的那个小城就是这里？”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与你在这小城中初见，又在断蛇族封印之地救你，之后在京城中亦是多次遇见，难道这只是巧合？此人目的究竟何在？”

　　君霏羽摊了摊手，负手看向幽暗的夜幕：“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他的有意接近显然不是为了我个人，若他真是朱雀的主子，那他的目标便是你我，要么拉拢我们，要么利用我们做成某件事。也许，自我踏出四大城池的那一刻起，一切行动便已在他监控之中了吧。冥月你看，他们倒还真是看得起我们。”

　　独孤冥月闻言失笑，伸手抚了抚君霏羽散落下来的发丝，轻轻挽上去：“既然这样，我们可不能‘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既然当初他也落脚于这小城，说不定其中也有蹊跷，长夜无聊，不如你我一起去瞧瞧，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君霏羽心中其实也是同样想法，因此独孤冥月一提议，她便爽快答应了，两人进屋略微收拾了一下，让客栈老板替他们留个门，便出去信步走走。

　　小城中的景致一如去年，颇为繁华热闹，虽是入夜，人们并未熄灯入睡，而是三三两两聚在檐下桥边谈天说地，与战后满目疮痍的北方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安宁静谧。

　　一如去年，对了，去年的小城也是这般安宁而繁华，人来人往，仿佛世外桃源。

　　想及此处，君霏羽心头忽然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既然天界的大半土地在战争中都免不了受到了断蛇族的荼毒，为何此处是个例外？去年九月，正是临近战事的尾声，她来到此地见到一片祥和景象，这其实是很不正常的。

　　断蛇族人大多凶残暴戾，地处边境的月照和临州城都不算繁华，尚且被其烧杀抢掠，甚至毒瘴侵蚀，为何此地却能独自保全？

　　君霏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去年途径此地时便应该有所注意的，但那时她一心只挂在两个孩子身上，因此竟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条线索。

　　此地必然有蹊跷，多半还与昼余甚至是玉衡有关系。

　　她正要开口将这一发现告诉独孤冥月，一抬眼间却瞥见路边的屋顶有数个影子一闪而过，半透明的状态，并不怎么像人，而正在聊天的旁人似乎也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等我。”君霏羽低声撂下一句话来，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刚刚那几个影子，竟是一路往郊外去了。

　　在郊外树木荒草的阴翳之中，竟有数十个影子训练有素地排列着，向着某个方向前行。

　　这里没什么高大的树木，贸然前行只怕被发现，君霏羽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远远跟在后面，独孤冥月也反应过来追了上来，见君霏羽站在一堵断墙边盯着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便低声问了一句：“发现了什么问题么？”

　　“你看那些人在做什么。”君霏羽也压低了嗓音，向那群影子人的方向指了指，却见独孤冥月仍是一脸迷茫之色。

　　“那边有人？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独孤冥月愣了愣，极尽目力看去，却仍是一无所获，愈发困惑起来。

　　君霏羽一开始以为是独孤冥月弄错了方向，但后来才发现他是真的看不到，她晓得他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跟自己开玩笑，再看向那群影子人的时候，心里便有点发憷了。

　　那群‘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佑，小佑？”君霏羽困惑之时，及时记起了随身所带的安魂伞里还有个小男孩的魂魄呢，便企图将他召唤出来，谁知往日顽皮的小佑却是怎么也不肯出来。

　　“我不敢出来，那群人的身上，有克制我的东西……”伞里传来一个细细弱弱的小男孩声音。

　　君霏羽更加疑惑了，顿了顿问道：“不出来也没关系，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那些影子，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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