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郎嘿嘿笑几声,右侧厢房一开,吴二郎走将出来向武大道:“大兄,王娘子说得是。丁迩怎么发的迹?他连着恩人都能反咬一口,何况我们?不如现在就送他下去与古郎君赔罪,也算替他洗脱些罪孽。”说着大步往丁迩面前来。
看着吴二郎壮实如门板一样的身子移到面前,丁迩几乎魂飞魄散,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吴二郎,往前冲了两步,可他到底是断了腿的,才跑了两步就再撑不住,五体投地地倒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丁迩算计古圭时狡诈狠毒;苛待王氏时也是心狠手辣,可轮到自家死到临头,却是畏惧胆怯,趴在地上直哭得声哽气咽,又向王氏求肯,求她念在夫妻一场的恩情上饶他一命,更道是,“娘子真不念我们二十年夫妻之情吗?你初嫁我时,咱们家且穷呢,可以是你让我,我让你的,何等恩爱。后来我是叫那些狐媚子妖精迷惑了才错待的你,只消娘子这回放了我去,我必定痛改前非,与娘子重归于好,若是娘子不肯回头也不妨,我情愿出放妻书,总叫你与武大得偿所愿。”
王氏听丁迩说起从前事情,便是将丁迩恨煞也禁不住双泪交流,正在犹疑的时候 ,就听着脚步声响,仿佛外头有人来,又有个女子的声音道:“丁郎君仿佛到这里来了。”
听着这句丁迩仿佛得着救星一般,身上也来了力气,手足并用地往前爬,口中更叫嚷道:“救命,救命,王氏那毒妇要杀我!哪个救我,我分他一半家产。”他喊得几声,外头忽然没了动静,而身后也没了响动。
夜间本就寂静,身周再没了动静,丁迩就觉得四周死寂,静得能听着自己的心跳 ,又快又疾,响如擂鼓一般。不知为了甚,丁迩慢慢地回头,就看着王氏站在前,而她身后是吴氏兄弟。吴二郎更笑吟吟地同王氏说:“嫂嫂可看明白了?你还心软呢,你丈夫想着你你死呢。你今日放过他去,来日死的就是我们啦。”
王氏咬牙切齿道:“多亏你们有智谋,不然我又上了毒蛇的当。”说了又抬起头,“古郎君请进罢,你的杀父仇人交与你了。”她话音未落,就看院外进来几人,打头的一个瘦高挑的个儿,一张面孔又窄又长,两只眼睛也细长得仿佛是拿刀在面孔上割开的两条缝。鼻梁倒是高挺,嘴唇又极薄极红,是生得不丑,可瞧着就叫人惊惧害怕,不是旁人,正是古进宝。
古进宝向王氏与吴氏兄弟点一点头,走到因惊惧过甚而动弹不了的丁迩身边蹲下,笑吟吟地问他“丁世叔,你还认得小侄么?你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今日也该小侄好好还报你了。”
丁迩看见古进宝之后也就明白过来,今日这条毒计到底出自哪个的手笔,只怕 那对儿“夫妇”也是古进宝的人。古进宝既在这里,他与自己几乎好说有杀父之仇,自然再不能叫他活着。想在这里,丁迩甚个想头也没了,一口气一泄,再支持不住,向地上倒去。
而后丁迩叫吴大郎拎回房,而后带着王氏与吴二郎都退了出去,将丁迩留给了古进宝。古进宝慢吞吞关了门,才走到床前,对着面色如土的丁迩瞧了一会儿,笑嘻嘻地从怀里摸出一沓纸来放在床头,先取出一张浸在水里待湿透了再慢慢地贴到丁迩脸上,一面贴一面轻声道:“我阿爹是个软心肠,听不得好话,看不得人受苦,只以为他待人好人也会待他好,可他不晓得,这世上有的是披着人皮的狼。”
一张湿纸糊在脸上呼吸多少有些不畅,而丁迩的胸口本就有伤,没呼吸一次都疼痛难忍,这时口鼻叫糊住,更是呼吸艰难,忍不住拿舌尖将湿纸舔破。糊在口上的湿纸一破,丁迩顾不得胸口疼痛立时吸了几口气。看得这样古进宝笑了笑,又慢悠悠地拿过一张湿纸来贴到丁迩脸上。
这层湿纸一加,丁迩又喘不过气,如法炮制地去舔湿纸,古进宝也不拦他,慢吞吞又说:“我阿爹与了你多少银子?你老宅子都是他帮你赎回的,可你做了甚?”
虽然丁迩嘴上的纸破了,可鼻子依旧糊着透不进气,用嘴倒是吸点气,可每一次呼吸胸部疼得他冷汗涔涔,忍不住地求饶。他倒知道古进宝不肯放他活命的,是以只求速死。不想古进宝是将他恨毒的,他越是求死古进宝的动作越是迟缓,糊到第五层纸,丁迩舔开湿纸的力气也无忧了,又糊了两层 就看一道黄水从丁迩两股间缓缓流出,等古进宝再糊上一层,丁迩两条腿蹬上几蹬,慢慢地不动了。
古进宝也不着急,退到一边,看着桌上还有酒馔,自家倒了酒慢慢吃,等一壶酒吃完,才回到床前,在丁迩手腕上一搭,莫说是脉息了,触手已经微冷,已死得不能再死,而他脸上贴的纸,已硬成一张半干的面具。古进宝又盯着丁迩的尸体看一回,才细细将丁迩脸上的面具完整地揭下,随手搁在桌上,这才过来开门。
要说吴大郎待王氏倒是真有些真心,为着明日报官后,官府猜疑到她身上,已叫她回去歇息了,自家同吴二郎在外等候,只里面一点声音也无,好一会才看见古进宝将房门打开放他二人进去,对床上的尸身一抬下颌:“下剩的事都是你们的了。”
吴氏兄弟往床上看去,丁迩已死得硬了,脸色有些狰狞,身上却还是方才的模样,不禁都转头对古进宝看,古进宝将桌上的纸面具拿在手上,冲二人摆一摆手,带着人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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