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钱孝廉自己要,看初富不肯答应,大约就作罢,偏是其中牵扯了万安祖,钱孝廉不敢得罪他,只好来勒逼初父,威胁利诱,各样手段都用了上来。这便惊动了当地的麻县令。
从来破家的知府,灭门的知县,更何况这位麻县令是个极有上进心的,虽然晓得万安祖在勋贵中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挡不住人也是老牌子的勋贵,京中总有姻亲故旧,要使他飞黄腾达难,要坏他的前程却是一句话的事,所以有意讨好。
可要讨好万安祖这类人,等他们开口了再做,还算人情吗?就要在他们开口之前将事了了,才算是把人情送到了位。所以不等万安祖出声,麻县令先去查了初家的底,不想这家还真是良民,祖孙三代一样清白做人,只是老实过头了,才没守住祖先留下的产业,败落了。
败落的人家还怕什么!麻知县更有底气,又翻账册,这一查还真叫他查准了。大梁的子民,除了有功名,或是官身,一概都要服役,哪怕年老体弱,也总有事与你做,哪怕是在县衙扫地呢。只法律不外人情,真体力不支,也许用银钱赎纳。
不晓得初家怎么一回事,有一年初满该着服役一个月,不知怎地,半途逃了回去,叫同伴举报,在家中抓了个现行。按着大清律法,初满是要被枷的,前任县令留情,不曾为难他,许他拿银米来赎纳。二一桩,初家去年的赋税没缴足,略差了些,只差得不多,剩下的不足一成。
这两样不是把柄的把柄如是落在肯与人为善的县令手里,也就过去了。可在有意挑刺的麻县令手上,便是初家索命的绳索。麻县令当时就命差役把初满捉拿归案。
可说是捉拿归案,初满到县衙之后即不被审,也不被问,也不追缴钱粮,挨了一顿板子之后便被扔进了大牢。初满的妻子罗氏几回要探望都被挡了回去,不独不许探望,一个针头线脑都不许送进去,更不要说是吃食了,还美其名曰怕犯人畏罪自杀。罗氏便是塞银子也不管用,狱卒不但不肯收,还口口声声说着“罗娘子莫要害我!”。
到了这时,初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钱孝廉瞧上初家的地,买卖不成,就借着官府的势力逼迫。初满晓得,只要他肯把地送给钱孝廉,案子必能立时烟消云散,他能立即出去。无奈初满生了个执拗的心肠,又或者这是祖先留下的所剩不多的产业,日后一家子生活的出息大半在这些田上,所以宁可在牢里吃苦也不肯答应卖地。
麻知县深觉初满不识抬举,恼羞成怒,有意要他吃些苦头。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这便是上有所好下必有所效,放在朝廷里是如此,皇帝若是爱个道,下头大臣便会去写青词,更甚者,会进献所谓得道高人与皇帝。下到一座城也是一样,虽然在官场上,县官官卑职小,可对黎民百姓来说也是官。他的喜好憎恶自有人奉承,如今看他有意为难初满,底下自然有人出力往死里作践。
牢房里折磨犯人的手段可以说层出不穷,甚个不给被子盖,送的牢饭是馊的臭的已是小事,饿上几天,甚至一天都不给一口水喝也常有,没饭吃两三日的且死不了人,要是两三日没水喝,这人便活不成。更有甚者,黑夜白天的折腾,总是不叫人睡觉,又或者捆着两个拇指将人吊起来,脚尖堪堪挨着地面,一吊就是半日。这样的折磨,便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更何况初满平日里不说养尊处优也是生活宽裕,从没吃着过辛苦的平常人,哪里受得了这些。不过折磨了三日日,人就没了精神,
牢头等也晓得麻县令是为了要初家的地,倒是不敢叫初满就死了,折磨上两日,便缓一缓,给口水喝,也给口热食吃,也叫他睡一觉,算是还留了命在。
要说,初满的性子也十分的倔强,吃着这样的苦头,麻县令的幕僚来探他口风时,还是咬紧牙关,不肯答应。不但不肯答应,还道幕僚为虎作伥。
这一句就将幕僚得罪狠了,回去就在麻县令跟前添油加醋地将初满的倔强桀骜说了回,更说,初满原先也没什么大罪,要真叫他死在牢里,与麻县令官声有碍。可要叫他活着出去,地还没拿到手,别说万男爵那里不好交差,就是初满也要小看了麻县令,他那样一个狂妄的性子,以后还会尊重麻县令是父母官吗?
如今初满这里即打不开口子,不如从他妻子罗氏处下手。罗氏和初满是少年的原配夫妻,夫妻们听说一向和睦,罗氏怎么忍心叫初满死在狱中呢?不如召了她来,劝她将地卖与万男爵,换她丈夫平安,想来罗氏不能不肯。
这番话刁毒入骨,偏又套着替麻县令着想的幌子,果然叫麻县令点了头。
不想罗氏看着是个没主见的温柔妇人,可却是认定了一样,凡事听夫君的。初满说卖便卖,他不答应,她个妇道人家如何做夫家的地的主。
无论幕僚怎样威胁利诱,罗氏都只是这句,直将幕僚气得发昏。可他在麻县令面前已将海口夸下,怕做不成事叫东翁失望,竟是对罗氏起了歹意,转头就收买了几个地痞,要他们在夜半摸进初家,逼罗氏在转让文契上按上手印。
幕僚原也没想要罗氏性命,不过是欺她一个青年妇人带着个孩童在家,黑夜里摸进去两个男子,想她也不敢叫嚷,名声还要不要了。自然只能装聋作哑,人要她做甚她便作甚。
不想罗氏蓦然看见两个男子,惊惶之下失声惊叫,两个地痞也是心虚,唯恐惊动邻居,看她尖叫便上来一个按腿一个捂嘴,不过片刻,竟是生生将罗氏捂死了。捂死了人,这俩哪里还记得在文契上按印的事,匆匆逃出。临出逃前,偏又撞上惊醒的初一,这俩恶贼一不做二不休,一样将初一掐得死了过去。这俩也晓得闯下大祸,立时来寻幕僚讨主意。
幕僚听说,又气又恨又怕,死了罗氏母子,初满那样刚烈的性子,怎么肯忍,决计不死不休。思来想去,只能来见麻县令,把他想叫罗氏按指印,结果去的人慌乱下将人掐死的事说了。他也是生了一副巧舌,晓得这时说自家忠心已是无用了,麻县令那样自私凉薄的人,为了保全他自家,决计能把他抛出去,所以反说:“若是死在下一个,能叫初满平息怨气,在下纵死无憾。只那初满为人量窄多疑,怎么肯信是在下自作主张,怕是要连累东翁了。”
这话正说到麻县令心里去,他恰是在想,既是幕僚自家自作主张,索性便让他去认罪,好了了这桩公案。再听着两句,果然觉得有理:初满那人为着五十亩水田尚且能咬定牙关,一寸也不肯放松,死了妻儿,他只怕要鱼死网破了。既然他要鱼死网破。不如先叫他去死上一死。
初氏人口简单,除了初满初一父子们,也就些族人了,到时将地一卖,把银子给他们,平白掉下一注横财,决计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而至于罗氏母子,就说是贼人晓得只有他们孤儿寡母在家,想去行窃,不想惊动主人家,只能杀人灭口,再发个海捕文书,这事也能掩过了。
两个丧尽天良的人一拍即合,都等不到次日,趁着天还没亮悄悄开了狱门,几袋砂石活生生将初满压得窒息而死。到天大亮了,再做个发现初满暴毙的样子,往初家去寻罗氏。罗氏自然是死了的,而在幕僚口中一样叫人误杀的初一却是呆呆地坐在地上,问他什么也没有反应,竟是傻了一般。
初满夫妇去世,初一尽管是他们的儿子,可年岁太小还没成丁,便不能立户,一样不能阻碍麻县令与幕僚的谋划,一样以初满急病而亡,罗氏叫贼人杀死结了案。
初氏一族人口简单,贫富也不甚悬殊,可大部分人也不会将送上门的横财推出去,初满无论如何不肯卖的五十亩水田,转眼就叫初一的族叔卖与了钱孝廉,一家子又搬进了初一的家,话还说得极好听,道是:“小一郎这样小年纪,哪里懂什么经营呢?我且老迈,也顾不到这许多去。与其将地白扔着抛了荒,倒不如卖了的强。卖得的银子,我也不会要一郎的,都替他收着,等他成了人,再还给他。”
这样的话说到哪里,人都要说族叔一句周到,不想还没转过年,这位族叔就急病而亡。族里便有人说初一命硬,先是克父克母,如今连着收养他的族叔也克了,如此,族人们你推我让的,竟是没一个人肯收留他,而族叔一家住的屋子原是他的,族叔处也收着他几百两银子的银子的事,竟是再没人提,自从以后,初一便流落街头。
彼时不少贵人喜爱放个俊俏的小童在身边使唤,倒不是有什么狎昵之举,不过是为个装样罢了。这股风气原是在京城一带,渐渐传至初一家乡。因初一年纪不大,长得也算清秀,不过几个月就叫拐子盯上了,将他半抢半拐了去。只不想照贵人们随身伺候的童仆算去,初一的年纪算大了,调教已晚。要拿他当个寻常仆人卖,这男孩价钱便远不如女童,女童标致些的十来两总卖得着,男童连着一半价钱也无有,拐子就有些不甘心。
不想初一的脾气像足了他的阿爹初满,虽然年纪小,却不是个肯认命的,发现上当趁着拐子不注意想跑没泡成,反挨了一顿打。初一性子极拧,一次不成又跑两次,两次不成又跑第三回,拐子不想自家不该拐卖平人反觉初一不听教训,正是此时,宫中采买小太监的宫使到了,拐子便将初一送了上去。
诸位要说,见着宫使,初一怎么不叫破拐子身份,反肯安分被卖呢。这里恰有个缘故,却是拐子与他说:我看你白白净净,想来也是好出身,家里遭了难才沦落到街上,所以想送你到贵人家去,你有了落脚安身的地方,我也有些辛苦钱,两下里都便宜。不想你不知好歹,还要跑,即如此,我就送你往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去,若是你得了上头贵人们的青眼,飞黄腾达,指不定还能回头谢我呢。
拐子实在不怕初一如何,先不说他要过净身一关,死在这上头的,不在少数。就是他过了,宫中内侍以千计,能混出头的,百里挑一,而能混到飞黄腾达的更是千中无一,更何况,初一又不晓得他身份名字,便是找他也找不到。
不想这些没影子的话正好说中了初一的心思。他年纪虽小却不是不知事的年纪,家里怎么遭的难,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也是他要从拐子处逃脱的缘由,一朝做了家奴,终身是奴,再不能报复万安祖钱孝廉与麻县令他们。可在宫中服役又不一样,他也不想甚个飞黄腾达了回头来报复,只要能见着圣人皇后娘娘,他便好告状呢。
也是初一年纪太小,不明白进宫是要净身的,更不明白,便是叫他进了宫,见到了皇帝与皇后,也没有凭他几句话就发落勋贵官员的道理。拼着这一口气,竟真叫他熬过了净身一关,又学会了种种服侍贵人的规矩,进了宫。小太监进宫做得都是洒扫抬的粗活,别说皇帝皇后皇子公主了,便是嫔妃们也见不着面,初一正失望时,天兴帝分封诸皇子。
即封了王,自然要开府,按大梁的规矩,亲王郡王一样有太监使用,初一的运气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被指到了鲁王府。
说他运气不好,他能在皇宫五千余太监中被选中,分派到王府去。王府虽也用着太监,人数远少与皇宫,见到王爷王妃的机会远比在皇宫里见贵人们多;可要说好,天兴帝的三个皇子中,顶不讨他喜欢的便是这位鲁王了,在齐王晋王都分别进吏部刑部礼部兵部观政之时,他被扔去了工部。
鲁王不得天兴帝喜欢,自家也是个温和性子,更不挑剔,并不难伺候,对于别的太监宫娥来说,只要上进心不是太强,鲁王府再好不过。可对初一来说,就有些不甘心,一个亲王自家的前程都没上心,又怎么能替身边的内侍伸冤做主呢?可不指着鲁王还能指着谁,他倒是想往晋王府去呢,便是齐王府也成,可哪里去得了?
无可奈何,初一只得鲁王府里当差。说来初一遭遇悲惨,不上三十的年纪,格外的沉默寡言,等闲人不同他说话,他能几日不开口又不怕吃苦吃亏,这样的性子倒是格外适合在皇宫王府这样的地界当差,慢慢就入了王府总管太监的眼。
也是初一运气到了,在鲁王书房当差的唤做余海的内侍,一时不慎将前朝的一只缠枝莲花斛碰在地上,跌得粉碎。那花斛虽然不是珍品,却是鲁王母妃徐婕妤送他的,打碎了它,自然要挨罚。
要是老实认了,鲁王为人一向宽厚,并不会真将他如何严惩,偏是余海多想,又以为在书房里擦拭的不止他一个,又没叫人当场捉着,怎么能说定然是他呢?只是花洗碎片可不能放这,有了这个想头,余海瞅着人不防备,便用帕子将花洗残片包一包往怀里藏。
那件花斛虽然不是大件,可也不是甚小东西,便是碎了,也不是一片两片的事,外头再包上一层,自然不是个小物件,更何况内侍衣着贴身,就算勉强藏的在,可往里塞的动作却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就叫在书房里当差的另一个叫做冯庆的内侍看了个正着。
大伙儿一起在书房当差,若是少了什么,大家都跑不了。所以,看见余海往怀里放东西,冯庆自然要问,不但问,还上来拉扯,两下里一纠缠,那包瓷片就掉在地上,跌得更碎些。
瓷片一落地,余海便先发制人,说是从冯庆怀里掉落,扯着他要去见总管,冯庆自然不肯平白叫人诬陷了,也说是从余海怀里落下,两个人互相指责,彼此都不肯退让,也亏他们还知道这里是鲁王是书房,厮打不得,这才没认真打起来。而这会儿在书房里当差的其余内侍偏巧谁也没留意到始末,一时也不知该帮着谁说话,只好上来劝解。
余海冯庆两个吵闹不休,又有个打破的物件在内,就惊动了王府的内侍总管。总管姓个崔,也不知念着哪个的恩情,就叫个怀恩。
崔怀恩听说,先就笑了,虽然在书房当差的其他人哪里问不出个详细,可凭是谁哪个打碎了花洗,在王爷的书房吵闹,先就有不是,他所以便命人将两人一拉下去关起来,等回了王爷再发落。
话是这么说,可这样的小事都要等鲁王发落,崔怀恩的总管也不要做了,是以,暂不发落只是个托辞,实际是将两人关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去管,这两个都不是耐得住的的人,时间一长,自家就会漏破绽。
这一关就是半日,眼看着日已西斜,余海冯庆两个别说午饭了,便是水也没喝一口,饥渴不安下,心情自然烦躁。冯庆自以为问心无愧,一焦躁便难忍耐,先开口责怪余海,说要不是他闯了祸偏要遮掩,被抓着了还不肯认,他又怎么会和他拉扯云云,要不拉扯,他也不会到这里来。余海自然不肯承认,反而反唇相讥,道明明是冯庆闯的祸,怎么反赖他。还说冯庆不正干,害得两人都要倒霉。
两个越说越上火,其中拉拉扯扯又说了许多旁的事,连着平日洒扫时,哪个少抬了一次都当回事来说了,险乎又打起来,还是门外看守他们的太监呼喝两声,问他们是不是要堵上嘴才肯太平,这才没真打起来。
两个人恨恨分开,彼此相背而坐,再也不交一言,可已晚了,又过一回,就看房门一开,一个白胖高大内侍笑眯眯踏进来,点一点余海:“跟我走罢,崔总管要见你。”
因看他笑得像弥勒佛一般和气,,余海且不知自家要倒大霉,还欢喜着呢,冲冯庆笑了笑,跟着走了出去,这一走就再没回来。却是砸了婕妤所赐的花斛还不大要紧,坚不认错,反要推卸责任才是目无主上,便是打死也不怨,哪里还能在书房当差呢,这是旁话,表过不提。
只说余海出去后不久,冯庆便叫放了出去。只花斛虽不是他打碎的,可到底失了仪,也叫打了十棍子。等他一歪一斜回到铺房,就看余海的铺盖已消失无踪。转过一日,便来了新人,不高不矮个子,脸皮不白不黑,模样儿寻常得很,与他说话也只知说“行”“好”两字,沉默安静的很,正是初一,顶的恰是余海的缺。
初一进了书房,其余人先是觉着这人木讷得厉害怎么就得了怀恩总管的青眼呢?没过几日,就觉得活计轻松了许多,却是初一做活认真,即快且好,自家的一份做完了,还会来帮人搭一把手,如此一来,大家又都觉得他好起来,不肯说话又怎么样,肯做活就行了。
对初一来说,进了书房,离着鲁王又近些,虽然能和鲁王说上话还远,到底有了进步,所以每日做完书房的活,又往别地,看看有甚他可以上手的就搭一把手。别说什么王府规矩森严,只要不是往鲁王鲁王妃面前露脸争光,能少做些活计,谁不愿意呢?
一来二去的,初一就和鲁王府许多内侍混熟了,晓得了鲁王种种喜好,更晓得鲁王儿时与伴读做迷藏,惊了孵蛋的野鸟被啄过,自那以后便不大喜欢禽鸟。在皇宫时无可奈何,自家开府之后,旁的王府公府都有鸟雀娱情,独有鲁王府,别说是鹦鹉八哥了,便是画眉百灵都没有一只。
得了这个消息,初一便上了心。这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一脚踩下去足能没过脚踝,初一就到厨房去讨了些炒香的米。
前头说过,初一做活勤快,曾帮厨房里挑过水堆过柴,从来也不多话,所以他要炒米,又不值什么,厨房里自然给他。没想到初一是拿着炒米,簸箕,往花园里做了个捕鸟的小机关,几日下来,倒也捉了好些雀鸟。
在王府当差,旁的不说,吃食上至少饿不着,虽然不好说日日有大鱼大肉吃,可也不至于要捉鸟来解馋,所以人都觉得他怪,当面不说,私下不免笑几句,说得多了,竟是连着鲁王都知道了。
也是钱孝廉麻县令他们合该有报应,鲁王听说初一举动之后,一时兴起,叫了他来问,也不问他为甚捉鸟,只问他捉住鸟雀之后怎么料理的。
当时初一跪在鲁王面前,整个人可以说瑟瑟发抖,抖得连崔怀恩都看不下去,还安慰他鲁王宽和,绝不会因为他捉了几只鸟就罚他,只管回话云云。
哪里晓得,这个平素沉默寡言的初一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他竟是直认捉鸟不过是为着不叫鸟雀惊了鲁王的驾,是为着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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