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这农户家里也有十几亩田地,靠着田里的出息养活一家七八口子人,眼看一日一夜的雨,怕地里庄稼被冲坏了,急着赶过去查看,因天色不早就走了近路,这条近路正好从蒋氏一族的祖坟边经过,就叫他看见了一地的狼藉,不仅满地的祭品,还有两具骡马的尸体,其中一匹大黑骡的更是身首分离。这等情状就是无知小儿都知道出事了,更何况是这四十来岁的农户,是以急匆匆赶来报信。
蒋氏族人听说了也自心惊,跟着这农户过去一瞧,可不是同他说一般,不独祭品扔了满地,更是叫践踏得不堪入目,除了骡马尸体之外,隐秘处也有血迹呢,险见得是遇着了劫难。就有灵醒些的忽然道:“莫不是叫人害了!”说话的人就比出古进宝来。只是古进宝就是彪悍,他手下也不过十数人,怎么敌得过国公府百余铁甲卫士?而留在蒋璋老宅中余下的那些铁甲护卫听说主家出事了,也道是:“不能是古进宝一人所为,必有后援。”说了,竟是纷纷出门,一副寻不到家主不回来的架势,而实情上这一走也真没回来。
蒋氏族人无可奈何,一面报官,一面修书送往蒋璋处不提。
又说,蒋存信蒋苓等人假托祭扫出城,一出城先在岑氏墓前祭扫祷告一回,暗祝岑氏地下有知,能保佑儿女们平安,而后与古进宝会合,故意将祭品洒落满地,纵马践踏,又斩了一匹骟马与一头黑骡,为的是掩人耳目,而后便是分散了行动。
蒋芳蒋茉姐妹两个并李氏与小大郎交托了蒋存义古进宝照拂,而蒋苓与蒋存信与蒋茜赵氏并郑娘做一路,这也是蒋存信与蒋苓计算周到,有意将女眷老弱人平均分配:李氏这一路,说来古进宝虽是外男,可与蒋茉很有些纠葛,且有蒋存义在旁,倒是无碍,只是蒋存义素来鲁莽,一路上倒是要以古进宝为主,是以蒋存信与古进宝才有“信得过信不过”一说。而赵氏这一路,蒋存信还不足十五岁又天生的单薄瘦小,而蒋苓虽然有智力,到底是个小娘子,两人早在武力上都差些,故此多分些护卫,免得照顾不过来。
两拨人也是晓行夜宿一点也不敢耽搁,有时错过了驿站,甚至是在外露宿一夜,蒋芳李氏两个固然吃得苦,就是娇弱如蒋茉,居然也没叫一声苦,倒叫蒋芳蒋茜对她颇有些另眼相看。
可蒋苓那路又不同,赵氏郑娘倒能支撑,可蒋存信身子比小大郎还不如,起先几日还好,到了第三四日上已经是摇摇晃晃,在马上骑不住了,蒋苓便要他下马换车,蒋存信只咬定了牙不肯,还说:“遇着人问话,总是要我出去呢,爬上爬下的,不独不雅相,反叫人看轻。”这话倒也有理,蒋苓只能罢了,却不知蒋存信这一番辛苦竟是做下了大病根,这是后话,先表过不提。
只说蒋苓她们防着朝廷弄鬼,与流民反贼那里却是计算不足,一路上也受了几次骚扰,要不是护卫得力,怕还没到蒋璋营中就要吃亏,可便是这样,到底还是出了事。
却是世上事,行百里者半九十,做事如此,赶路更如此,眼看着大事将成,多少总有些偷懒。蒋苓等人一路辛苦过来,就是护卫们也是十分疲惫,更兼将近蒋璋驻军处,难免精神松懈。少了防备,就叫人偷袭了。
要说这里一面是朝廷大军,一边是“悯太子遗腹”,两边胶着已久,照说该人人自危,能投亲靠友的都该走脱才是,偏生有人胆大,以为蒋璋与高畅都顾忌对方,且腾不出手来做旁的事,倒是做起了没本的买卖。蒋存义与古进宝护着车驾过去时,因有两男人在,两边还有护卫,其中几个模样丑陋,看着就不似良善,匪人便不敢轻动,将他们轻轻放过。
又过半日,原路又过来一行车马,虽然两边也有护卫,可前头的小郎君只有个十二三岁的模样,生得白皙瘦弱,仿佛风吹即倒,根本不值一提,更不要说跟着马车整齐气派,便起了歹心,先放箭一通乱射,扰得车队大乱,便冲将出来打劫。
蒋存信哪里是这些匪人的对手,头前乱箭时已在马上骑不住了,再叫一冲,竟而摔下马来,就有个骑马的匪人赶到,长刀一挥向他砍下。也亏得蒋存信在傅章带领下学过些拳脚,就地一滚刚刚避过一刀,不想第二刀紧接着就砍下,自以为必死之际,就听破风之声,而后追赶他的匪人从马上摔下,正摔在他眼前,就看一支羽箭正插在他心口,眼见是不能活了。紧跟着又有白羽箭飞至,虽然不是箭箭都能夺人性命,可几乎好说句箭无虚发,就叫匪人攻势略缓。
有了这一缓,被匪徒忽然袭击打得措手不及的护卫也回过神来,团团将两辆马车围住,而打头的那辆马车的车辕上站定个小娘子,乌发白肤红唇,手中挽着弓箭,弓弦拉得如同满月一般,又是一箭射出,这一箭对准的是匪徒的头目座下坐骑的咽喉。
不想那匪人既然敢在两军交战处做这等没本买卖,本事自然是尽有的,胆子也极大,先被小娘子的辣手惊了惊,转头就笑了,这样美貌,这样镇定,又有辣手,可是难得,倒好把回去做娘子,便吩咐手下:“不许伤小娘子性命,我只要活的。”
他这里意动,不想对面小娘子却不容情,直接来射他,倒是有些羞恼成怒,因道:“我瞧你青春貌美,想与你个活路,你莫要不识抬举。”
蒋苓一箭射空,又搭一箭,更冷笑道:“我瞧你有勇有谋,倒想与你个出路,你莫要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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