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蒋存智那里收着邱宗平飞鸽传书,听说城里内外整肃原也高兴,再看说城里收留了流民就把眉皱了,因着蒋城并不在交通要隘上,流民摸过去多少有些蹊跷,只怕有诈,便与薛惟、蒋存义、蒋存信等人商议。又因魏国公府与镇国公府好说一声世交,傅章又一心要娶三娘,镇国公夫妇都答应不说,阿娘生前也已意动,两家多半是要做亲的,索性把他也叫了来。
薛惟与蒋存智不仅是郎舅,更是战阵上并肩厮杀出来的交情,一听蒋存智这几句就晓得他的心思,曲起食指在桌上敲了两敲:“只怕是他们。”
蒋存义刚要开口问是哪个,一边的蒋存信已经插了嘴:“若我是主使,头回埋伏落了空,使你们有了防备,就绝不会在路上再动手,依着阿兄大姐夫的本事,有了防备之后多半不能轻易得手,我必会另做打算。”他往前几步,将茶盏里的水倒在桌面上,手指画几画,比出一张图来,轻声道,“他知道我们是谁,自然也知道我们要往何处去,因此没有一处地方比我们老家更好的。我们信不着路人,还能信不着族人吗?”
一边蒋存义插嘴道:“这才多少人,十几个,莫说是大兄,长姐夫了,就是我也杀得,能有什么用?真是歹人也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难道他们还能扯了人马攻城吗?”
蒋存信指着桌上一条水线道:“我曾听阿娘说,太祖虽严令民间不许私建坞堡,可我们家累百年经营,族人聚居,也是座小城了,一样有围墙四门,若是等我们进了城,叫人里应外合,就有好大的亏吃。”
蒋存智知道自家小弟弟聪明,却不想他这样机警,一时也有些惊讶,正要问他还有甚话,一边傅章也插了口:“五郎说得有理。他们人虽少也已进了城,也不需做别的,只消夜半放起火来,城里就会乱!乱则生事。”蒋存信更接了口:“不错。便是不是设伏之人,也未必是良善。可恨族长糊涂!若是听了邱宗平的主意当时就把人拿下,何至于此!”
傅章与蒋存信都在十四五岁,一人一句的递过来,倒是是句句都中蒋存智的心事。蒋城虽然号称城,实际不过是一族人的聚居之地,虽建有城墙城门,可墙高不过两丈,厚不足一尺,外无护城河环卫,内无军队驻守,真要叫人趁乱生事,只消把城门一开,外贼就好轻易攻入。城内族人大多的不会刀剑弓马,只怕就要任人鱼肉。是以顶好是邱宗平那处先动手,将这十五人扣下以切断联系,可恼族长作梗,邱宗平又太拘泥,不敢随机应变。为今之计是要把消息递过去,趁着歹人还未及动手之时将他们拿下,可要用飞鸽来传书,若是半路出了甚岔子,可要误了大事,顶好是有人能走这一趟,可哪个能去?
在蒋存智看来,他五弟虽有智谋,只可惜武力几乎无有、四郎倒是有些本事,却不是靠得住的人。至于薛惟,倒是能征善战,也有谋略,可他若是离开,这里能镇得住场的又少一个,若是遇上甚变故就要被动。傅章与石秀倒是都有能耐,蒋存智也不敢使他们去,并不是信不着他们,而是他们过去以什么身份与蒋氏诸亲说话,又怎么压得住老悖晦的族长?
正在为难时,就看着帘子一动,从外进来个小郎君,年可十五六岁,玉冠束发、身着软甲、内称素袍。雪白面皮、长眉星眼,好俊俏模样,竟是蒋苓。蒋存智一打眼先是一怔,转而大怒,戗指指着她道:“你当我不敢打你吗?休要胡闹,与我回去!”
蒋苓长眉一轩,“敢问二兄要使哪个去?长姐夫么?是四郎五郎?还是傅八郎?”
蒋存智更怒,喝道:“有阿兄在,哪用你个小娘子出头!快与我回去!叫人瞧着,还当咱们家无人了。”
蒋苓是叫蒋存智宠惯的,向来不怕他,就是他横眉怒目也不能让蒋苓退后半步,“就是阿兄这话。既然他们已经动手,可见我们家有多少人,他们知道得清楚。也只有我,是他们没算着的。”
“且城那里那些宗亲,一个个爱仗着身份说话,须得我们家亲身过去才压得住他们,便是不以阿爹身份说法,我也是溧阳县君,只凭国法说话不论家礼,谁强得过我去?若真是调虎离山之计,许就能引蛇出洞。”
虽然知道蒋苓的话有理,她过去最好,脾性刚烈跋扈,身上又有爵位,蒋城中谁也休想压得住她。更要紧的是,她也有见识决断,能使得动邱宗平。可此去蒋城也有数十里,万一那人在半路设伏,可是悔之不及,是以看蒋苓执拗,蒋存智气得把手点她:“你是阿娘舍了性命保下的,若有闪失,要我来日拿什么面日去见阿娘!与我滚回去,再不许下车半步!”
傅章自蒋苓进来后全副精神都在她身上,听蒋存智这几句,横跨两步和蒋苓并肩而立,向蒋存智道:“世兄,我和三姐姐同去。”
蒋苓先看了眼傅章,红唇一抿,又看向蒋存智,“这回阿兄放心了?”
蒋存智还待再说甚,蒋存信已过来劝他:“二兄,三姐姐说得有理。他们既然动手,可见我们有哪些人他们都是知道的,走了两个就是破绽,许就能引得他们动手 。”
蒋存智还是不舍得蒋苓冒险,这个妹妹是他手里抱过的,教过她说话走路,喂过她吃饭,就连骑马都是他教会的,几个弟弟妹妹中最偏爱她,可眼前境况又不能不动,想了片刻,终于咬牙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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