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存信答应蒋苓之后,立时来寻孟大力,把蒋苓的的意思说了。
转诉那些话时,蒋存信自然都换成了自家意思,无如他心里实在是不愿的,因此说话时几乎好说咬牙切齿。
不想孟大力个憨直的,只以为蒋存信是舍不得溧阳县君的名声,便笑道:“五郎这主意极好,果然是能哄人,只是略狠些,与县君名声上一时也有妨碍。只是世人都擅忘,日子一久,谁还记得鬼神之说呢?更何况县君是神仙一样的人品,日后自然有不信这等无稽之谈的好郎君来配她,你只管放心。”说完更不停留,转身便走。
孟大力这样笃信蒋苓日后依旧能有好姻缘,倒叫蒋存信目瞪口呆。
又说孟大力从住处出来,两个一转,眼瞅着后头无人跟随,这才来寻吴一清传话。
吴一清原坐着吃酒,听说孟大力转诉的妨克之说,心上一抖,手上飞快一捏,“咦”了声,就问:“请问县君是何时生人。”
孟大力这样的身份能晓得的也不过是蒋苓是个什么属相,今年几岁,几月生人,这些略留意魏国公府的人都晓得的事,并不是不可告人的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因此大约说与吴一清知道。
吴一清听了翩然起身,袍袖一挥将桌上的杯盏尽数扫在地上,转身从包裹里摸出只龟壳与三枚铜钱,将铜钱投入龟壳,瞑目凝神片刻,张眼摇上几摇,将铜钱倒出一看,又掐了手指算了遭,忽然大笑起来,直笑得袍袖抖动,要不是孟大力晓得他为人,还当他疯癫了。
他笑得一刻,才向孟大力道:“这事倒是有趣,若是那姓穆的真娶了溧阳县君,只怕真活不过明年去。”
这话一出,就是孟大力这样大的胆子也叫他吓了一跳,忙道:“你又不知县君八字,如何就晓得她妨克。便是县君八字妨克,世上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也多了,难道人人妨克吗?休要胡说!”
吴一清叫他直言驳斥,也不恼,笑道:“并不是县君妨克,而是县君前程不可限量,偏穆式子福运不足,自然消受不起。我原是报你的恩,不想倒能救人一命,可见穆氏子也是命不该绝。”这话说得古怪,可孟大力听着不是蒋苓妨克也就罢了,又与吴一清议论几句,说定到时甚样人来给他传信之后也就返身回去。
又说转过,次日袁氏以为穆泰宁中邪,情切关心,一刻也不能等,立时就命套车要往城外的菩提寺求签。伯府夫人出门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仪仗车马丫鬟亲卫一连串的事。前头也说过,安南伯府一直有斥候盯着,看着袁氏这样,自然兵分两路,一个继续守在府门外,一个立时来寻吴一清,是以吴一清这才能在袁氏之前赶至雁湖街。
至于哄袁氏入局,对今时今日的吴一清来说好说句不费吹灰之力,收了袁氏银子,也不过是为着使袁氏觉着他说话可信罢了,不然无缘无故,哪个来指点人凶吉,便是神仙也要受人间香火呢。哄住袁氏之后,吴一清已离开京都,就是后头有人起疑心,也不过是疑心到有人假冒道士哄得了银子自然要离开,这是旁话表过不提。
而菩提寺那头,更是容易。菩提寺是京郊大庙,传说颇有些神验,是以香火鼎盛。即是香火鼎盛,往来的香客自然不少,且袁氏又是仓促到此不说身份上也不足,不能叫菩提寺空出来只接待她一个,只好与其余香客一同进香求签。
袁氏身边虽也有丫鬟服侍,可军队斥候中什么样的人才无有,要应付几个丫鬟可说是轻而易举,换掉袁氏抽得的签更是小伎。在袁氏从签筒里抖出一支竹签时,就有个美貌妇人从她身边经过,绯红色的裙摆从竹签上拖过,就是这一过,袁氏抽得竹签已叫换过。袁氏当时还说那妇人无礼,行止轻浮,怕不是个良家出身,心上很不喜欢,只是求签再没重来的,袁氏只得将竹签捡起。
在菩提寺求过签的都晓得,他家签上是无有签文的,不过写了些数字,求签的香客凭着这支竹签往大殿那头取签文,再由听僧人解说,袁氏拿着是是五十五号签文,过去一对数字,出来是个下下签。
看着是下下签,袁氏心上先句慌了,方才那个轻浮妇人从她面前经过的一幕也叫袁氏以为是个噩兆预兆,不然怎么好端端那妇人不从旁人面前走过,非从她眼前过呢?只是心上到底存着一丝指望,捏着签文来解签。
虽然旁的寺庙里常用解签来讹香客的银子,到菩提寺这里,它香火鼎盛,还怕坏了自家名声,并不许在这里夸口,是以不要袁氏额外的香火银,把签文细细解说了与她听,恰好和吴一清的说话合上,自此袁氏对吴一清所说深信不疑,还不及走出大雄宝殿,眼泪就如断珠一般地落下来,直哭了一路,待回到安南伯府尤不能收声。
因着连日劳累,又受了这一场惊吓,袁氏当日就病倒,苦药汁流水一样地吃下去,直过了四日才能起身。也是袁氏一片的慈母心肠,将将能起身就来看穆泰宁。
穆泰宁那时已瘦得病骨支离,两只眼睛都凹了进去,看在袁氏眼内,更将吴一清与菩提寺的签文信了个十足十,唯恐再拖延下去,穆泰宁性命不保,顾不得自家尚未痊愈,次日就往宫里递帖,求见方皇后。
说来也巧,袁氏递帖的当日,岑氏一样往宫里送了名刺。
方皇后同时收着两人帖子,自是以为两家说好了的,这回是同来求赐婚,心上颇为蒋苓可惜。可看着两家父母都情愿,她便是皇后也不能说甚,只得答应。
次日,岑氏袁氏两个各自按品大妆进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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