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的这些恶毒心思,蒋茉一些儿也不知道,看着宋辽忽然不说话了,生怕他要报复在自己身上,不敢再瞒,嘤嘤啼哭,道是:“郎君,我不是蒋氏三娘呢,我是四娘,你们抓错人啦,三娘在前一辆车呢。她是夫人亲生亲养,怎么肯同我在一处呢?”
要是蒋茉将将被宋辽带进帐子就说这话,宋辽或许还能听一听,可等这时间再说,宋辽又是多疑到宁可相信自己的孩子是孽障,宁可杀死的人,又是自以为亲眼看着蒋茉在灵堂上排在第三位,不是三娘还能是哪个,是以对蒋茉的话半个字也不肯信,不独不肯信,还认定蒋氏三娘同她亲娘岑氏一般,嫌他宋辽身有残疾,真好说句恼羞成怒,因而立起身来,几步走到蒋茉面前,握着她的手臂将她从椅子上拖起来,面目狰狞地道:“好个三娘,你不认?可莫要后悔!”说了拖着蒋茉要往后帐走。
蒋茉虽然爱争先,却不是个愚蠢的,看着宋辽动作,再听他言辞,心中隐约猜到他要作甚,怎么能不怕,死命地挣扎啼哭,拉着椅子腿着不肯随宋辽往后去,又向帐内几个亲卫求救。可亲卫们看着自家世子脸色铁青狰狞,正在暴怒的当口,怎么出头,可怜蒋茉一纤纤弱终究叫宋辽拖入了后帐。
两人一进后帐就传来挣扎惊叫祈求的声音,紧接着又有布帛撕裂的声音,守在前帐的几个亲卫对看一眼,竟是有志一同的退出了帐,只在账外守着,对账内传来的种种声音只做个充耳不闻。
过得好一会儿,才听见宋辽的声音传了出来:“传热水。”就有个亲卫脚不点地地去了,余下几个这才进帐,就看帐内只坐着宋辽一个,身上衣裳显见得不规整,只松松拿腰带系住,发髻也有些散乱,脸上更有两道抓痕,便不敢再看,只低了头不出声。
宋辽坐在外间只管吃茶,对后帐的啼哭声仿佛充耳不闻一般,等热水传来,宋辽先洗了脸,又传进医官在抓痕上上了药,这才命人把热水送进去,因在营中,宋辽身边无有婢女,只能由亲卫将水送入。到底男女有别,且亲卫们都知道里头女郎的模样实在是见不得人的,是以一路上都不敢抬头,一送进去即刻出来。
等热水进去,啼哭声倒是慢慢停住了,又仿佛有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又过得一会儿,里头一声闷响,仿佛有甚样沉重的物件倒地,宋辽正摆弄一枚玉簪呢,听着这声,先是一愣,忽然明白过来,立刻起身往后帐走,才一挑帘子就是一声咬牙切齿的咒骂,道是:“贱人!要死就成全你!”说着竟是折返过来,依旧在椅上坐了。
在宋辽想来,哪怕是出气呢,他终究也要娶了蒋氏三娘的,早些圆房也没甚了不得的,可没想到里头的蒋氏三娘已悬了梁。他再不想这是小娘子受了奇耻大辱后常有的行为,倒是又以为这是蒋氏三娘瞧他不上,宁可死了也不肯顺从他,是以在事后的一丝缱绻都化做了恨毒,不独自家不去救,更不叫人去救,竟是有意要看蒋氏三娘吊死。
还是他这军帐离得和校尉的营帐不远,蒋茉受辱时起先几声叫得又惨,他也听着了,知道宋辽做下了恶事,便是他一心要奉承建康大长公主来保自家前程也觉着羞愧,更怕他助纣为虐,日后要有报应,是以听着宋辽那头要水,知道事毕,赶过来劝解,意思是劝宋辽不若娶了蒋氏三娘,左右两家门户相当,谁也不委屈,哪里晓得赶来却是听说蒋氏三娘悬梁了,这一下真好说从头顶挨了个雷,不得不过来相劝。
他倒是晓得宋辽病根的,知道他自愧足疾,因而格外的自负骄傲,蒋氏受辱自尽在他眼里大约又成了嫌他不足,所以只拿旁的话来说,道是:“世子也是心急,外头这许多男人就与夫人圆房,夫人闺秀,自然羞愧。”他这句果然说中宋辽心思,先想到蒋氏三娘起先的四肢颤抖,哀求哭泣,又想及事毕后褥上点点鲜红,倒是有些心软,便说,“也气性太大。”
这话一说,和校尉就晓得宋辽退让了,连忙使人去救,可已耽搁了这些时候,蒋茉被从梁上放下时,气息已绝。说来也怪,寻常悬梁的,多有目凸舌吐,大小解失禁的也有,可蒋茉只是双眼闭合,舌尖微吐,倒是睡着一般,十分安详。
也是和校尉一点天良未泯,看着蒋氏三娘越是安详,心内越是害怕,就不敢将她的尸身随意处置了,又劝宋辽好生埋了。
宋辽起先答应,才说了个好字,又后悔起来,要蒋氏三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蒋存智哪有不找的,不若依着方才的主意,将她投入河中,且在 水中浸得久了,尸身便难保完全,便是日后收敛,也能遮掩过去。
和校尉待要再劝,无如宋辽这人执拗,说多了就要反面无情,只得罢了,将蒋氏三娘尸身带出。因和校尉自觉对死者有愧,不忍亲自将她投入河中,正在为难的时候,古进宝来了。
古进宝不知前情,更不晓后事,还没进他表姐夫营帐呢,就看地上停着一具尸身,不是旁人,正是他掳回来的国公家的小娘子,这一惊还了得,连忙进帐,不及与和校尉厮见,先问道:“如何好端端的,人就没了?”
和校尉嘴唇动得两动,终于说不出蒋氏女受辱的事来,只推说是军汉们无礼,言语里颇有冲撞,小娘子是娇养大的国公府千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呢,竟是寻了短见。
喜欢御极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御极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