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由下人领路,来到各自的屋外,三间房相邻,满园芬芳,景致宜人。
澹青菡与凌玄素却没有进屋,反倒是站在花丛之外,望着牡丹花开得娇艳欲滴。
“你的胆子真大,可知律文灏是什么人?竟敢当众斥责他,你就不怕掉脑袋。”凌玄素的话说的不冷不热,目光遥遥注视天边一轮明月,光洁似薄纱,将隐匿在黑夜的一切普照的无所遁形。
“你不懂有一计叫欲擒故纵吗?”澹青菡笑道:“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要接近律文灏的,我这样顶撞他不是给他留下一个很深刻的印象吗?”
凌玄素听罢,凝重的脸上微微缓和,噗嗤一笑,问道:“原来你这叫欲擒故纵啊?那当日你初次与我见面时,给了我一巴掌,是不是欲擒故纵?”
澹青菡玩心大起,顺势道:“世子爷好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
“哼,本世子就知道,就你这点小把戏还想瞒过我。”凌玄素得意的笑了笑,炯炯的目光看着澹青菡的笑颜,在皎洁的月光倾洒之下更显动人,心中油然升起从未有过的心动。
见凌玄素脸上的笑意一分一分逝去,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她有些不自在地说:“你怎么了?我是开玩笑的。”
凌玄素依旧盯着着澹青菡,考虑再三,才问:“你究竟是谁?”
澹青菡一愣,旋即笑答:“我是澹青菡呀。”
“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不仅功夫高强,且见识渊博,连胡人的习性与虎头纹身都认得,你不可能是澹青菡。”
澹青菡面对他的质问,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她冷道:“世子爷也许不知,我虽然是澹大人的庶女,可这十六年来都是他养在外的私生女,我所见所闻,都是从苦难中磨砺出来的。”
凌玄素继续摇头,一脸不信任:“不,你不像。”他猛然抓住她的手,将其举起呈现在眼前,“你说自幼苦难,可你这双柔腻的手是从未做过家务的手,反倒是手心的茧子,是常年拿刀剑枪戟所造成的,你更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士。”
澹青菡被他看穿,没有惊慌,神情依旧镇定,“世子,只要我能帮裕王,我的身份是什么,根本不重要,不是吗?”
凌玄素狠狠握着她的手,似要将其折断,力道分毫不减,“我们是朋友吗?”
澹青菡对上他的瞳子,从里面找寻到一丝隐忍,一丝真诚,她低声道:“你若当我是朋友,就不该再问。”
凌玄素猛然甩开她的手,愤怒地背过身去,冷声道:“今后我不会再问你的身份,但我要警告你,若有朝一日你威胁到裕王府的安危,我必不会对你留情。”
说完,凌玄素便大步走入屋内,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屋门。
澹青菡看着愤怒而去的凌玄素,轻轻一笑,有些凄凉:“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个没心没肺的凌玄素……只可惜,都是假的。”
次日,大清早就听闻律文灏只带了一个随从微服出巡去了,澹青菡站在凌玄素屋外,看着那紧闭的屋门,犹豫了一下,终是未敲响他的房门,转而拉了朝夕离开行馆。
朝夕睡眼朦胧地跟在澹青菡身后,这几日赶路,都没睡个好觉,好不容易在行馆可以安心睡个懒觉,却被她抓了起来。
“二小姐,你为什么不抓世子爷陪你啊,他的身份不是更方便行事吗?”朝夕打了个呵欠,还是昏昏欲睡。
“他是世子爷,这大清早我抓他起来,不要命了吗?”澹青菡一边走,一边看着街道两侧,依稀是昨日的那些小贩,看来这豫州危机重重,“况且,今日我们是去帮律文灏的,这世子爷的三脚猫功夫只怕是自身难保。”
“世子爷功夫还是不错的……”朝夕偷偷睇了澹青菡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昨夜是不是和世子爷吵架了?”
“没有呀。”
“还说没有,我在屋内都听到了!”朝夕一时口快,说完便后悔地捂上嘴,一副心虚的模样,但瞧澹青菡似乎没有生气的迹象,便壮着胆子道:“其实,你可以告诉他真实身份,世子爷可以帮到你。”
“你觉得,凌玄素是那个人吗?”澹青菡停住了步伐,认真的问朝夕。
朝夕也停住,此时瞌睡全无,“我在裕王府六年,世子爷是个成大事者。”
澹青菡面色一凛,睇着朝夕无比认真的神情,想起这段日子与凌玄素相处的种种,时间虽然不长,可有了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欢乐。
朝夕见她满脸的犹疑,猜测道:“还是,你有喜欢的人?”
澹青菡正欲说话,只见不远处律文灏的身影,一身便装的他站在人群中也难掩其风采,“快走,他有危险。”
此时的律文灏与姜澈被一群暴民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且越来越多的百姓上前,一人一句,根本让律文灏没有解释的机会。
“你是不是狗官派来的,快说!”
“我看他根本就是狗官,想来套我们的话,将我们一网打尽。”
“狗官已经关了豫州五百多名无辜百姓,我们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了,我们要保护自己!”
“是呀,保护自己,打死他!”
……
“放肆!”姜澈全力护着律文灏,手中的剑拔了出来又收了回去,反复数次,还没动手已是鼻青眼紫。
律文灏锐利的目光看了几个煽风点火混在人群中的百姓,心知这些百姓中混着胡人,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民怨,再次激起暴乱。
声音越来越大,澹青菡猜测律文灏询问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引起了有心人的挑唆,导致百姓混乱,律文灏虽有功夫,却也不能与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动手,这样一来,便造成了此时的困局。
朝夕见这情景,抹了把汗,低声道:“二小姐,我们要不要杀进去?”
“暴力不是解决办法的唯一途径。”
朝夕听澹青菡的话,眼睛一亮,正想问她还有什么好办法,只见她扬声大喊着:“你这个负心薄幸的男人!”
澹青菡内力深厚,很轻易便将声音提高,不尖锐,不高亢,却能盖过百姓那愤怒激昂的声音。
暴怒声哑然而止,众人皆回首朝声音处望去,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身上,此时的她一脸愤恨,满脸伤心欲绝地直指被他们包围着的律文灏。
“就是这个负心汉,在扬州欺骗了我的感情,如今逃到豫州来,总算被我抓到了!你快跟我回去!”澹青菡一边说,一边朝里边挤去,两侧百姓也纷纷让道。
澹青菡终于挤到律文灏身边,发现律文灏竟很配合的冷声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各位百姓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就是这个负心的男人,在扬州玩弄我的感情,答应会上门提亲,可是他却食言了……”说着,已是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娓娓讲述着她与律文灏曾经的美好爱情与山盟海誓,再到他的负心薄幸,“我等呀,盼呀,没有等到他的求亲,却等到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我不能让孩子出生没有父亲,我必须带他回去,让他到我爹娘面前,给个交待。”
“果然是个人渣败类!”周围有百姓为澹青菡说的一番凄苦的故事而感动,愤愤不平地说道:“人家好好一个黄花闺女被你给染指了,还有了你的孩子,你竟这样不负责任的逃了,必须给人一个交待。”周围百姓纷纷开始说公道话,句句斥责,对律文灏的怀疑已尽数消散,只当他是个负心汉。
“多谢各位大哥大姐出言相助,他个性狡猾,我希望您们能帮我将他主仆二人捆绑起来,以免在归去的路上他们逃跑。”澹青菡的提议得到百姓的附和,当即有人拿着两根大麻绳便要将律文灏与姜澈捆起。
姜澈正欲反抗,却得到律文灏一个眼神,这才愤愤地丢下手中的兵器,任百姓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捆绑了起来。
百姓们还体贴地帮澹青菡将两人扛上了她的马车,临走时笑嘻嘻地说道:“姑娘,回到扬州定要让你爹娘好好惩治一下这个臭男人,你也别太想不开,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谢谢,谢谢大家。”澹青菡感激涕零地再三拜谢,便钻进了马车,朝夕则驾着马车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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