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姚丹青及笄后,两年来有无数的王公贵胄派人去姚府提亲,但姚从兴却将这个长女视若瑰宝,不论托媒人有多好的家世,屡屡被他拒之门外,渐渐地也没有人再敢去登门求亲。
而律文灏也在二十四岁那一年接下律家偌大家业,名正言顺的成为律家的掌权人,彼时的他已入主朝政,鲜少随军出征。
在朝政上,他与楚亲王自成一派,联手对抗太子一党,明争暗斗屡屡算计,关系早已剑拔弩张。
而姚丹青这两年也能独当一面,在军中的地位渐渐稳固,此次出征涂洲平东后王的叛乱,皇上竟也不顾虑她女子的身份,任命她为主帅,前去平乱。
朝中多有议论,可姚从兴却犹然自得,为女儿蒙得皇上器重感到自豪。
此时的凤鸣楼内,律文灏与轩辕煜未去雅阁,反倒是坐在二楼的大堂靠窗处,此处正对长安街,可俯瞰整个长安街的情形。
“倒是奇了,今日的你与以往略有不同。”轩辕煜把玩着手中茶盏,却是盯着律文灏的神情,满是探究。
“有何不同?”律文灏低头吮了口茶,目光不时朝长安街上瞟。
“主动邀我来凤鸣楼品茶,还选了这大堂靠窗的位置。从头到尾,你的目光都聚集在长安街上,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轩辕煜一语点破,语气尽是调侃。
律文灏但笑不语,突然眼中一亮,目光凝着长安街的某一处出神。
轩辕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只队伍行走在长安街上,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甲胄,肩系红巾的女子,她英姿飒爽,很自然地接受两侧百姓的驻足围观。
轩辕煜虽不识她,但看这架势便已猜到,这大晋也唯有姚从兴之女姚丹青有资格带兵平乱。
“原来是为了佳人。”
“你想多了。”
轩辕煜却摇头笑道:“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我与你相识多年,可不曾在你眼中见到这种神情,还是对一个女子。”
律文灏收回飘远的目光,低声道:“只是想来看看传说中的姚丹青。”
“好了,你就别瞒我了,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轩辕煜笑意愈深,他可从来没想过,律文灏会喜欢上姚从兴的女儿,他可依稀记得就在数日前律文灏还与姚从兴在朝堂上的一番激烈争锋。
“你可别忘记,她是姚从兴的女儿。况且听说前几日太子已为段韶去姚府提亲,姚丹青与段韶的婚事已经定了,就在今年的腊月初六。”
轩辕煜的一声提醒令律文灏将手中茶盏重重放下,杯中茶水溅出些许,很显然律文灏因他的话动怒了。
原本满是笑意的轩辕煜目光一凛,他突觉此时的律文灏不大对劲,他以为,即便律文灏喜欢姚丹青,那也不过是一时新鲜,却不知他会为一句话而动怒。
“这些不用你提醒。”律文灏的脸色闪现从未有过的阴沉。
轩辕煜倒是开始在思绪中搜索着往昔的记忆,回想着律文灏与姚丹青的接触,也就唯有三年前的淝水之战,二人被困石洞中七天七夜。难道那时候干柴烈火,两人便已……
可这三年,他却从未见过律文灏与姚丹青有任何交集,只形同陌路。若非他们真的曾有过一段情,便只能说他们隐藏的太深。
“你是认真的?”此时的轩辕煜无比认真,神色中闪现一抹虑色。
律文灏不答,只是将目光投向远方,她的身影却越走越远,直至湮没在滚滚人潮中,他仍旧未收回视线。
·
姚丹青回到姚府,换下一身甲胄,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被姚从兴喊到正厅议事。
当她得知在她去涂洲两个月,姚从兴便为她定下一桩亲事,一张脸顿时煞白一片,一口怒气涌上心头,当即冲姚从兴道:“父亲,你帮我订亲可问过我的意思?”
“这门亲事是太子亲自来说的。”姚从兴早已做好了迎接她怒火的准备,“况且当初你不也向为父举荐过段韶此人吗?我接触过几次,品行质朴,才学出众,是个有想法的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对,我是举荐过段韶,但我只是想让你发现人才罢了,并不是要你召他为婿啊。”姚丹青有些急了,若时光能倒流,她绝对不会在父亲面前提起段韶此人,因此葬送了自己的姻缘。
姚从兴却很严肃地问她:“丹青,你如实告诉我,你可有意中人?”
姚丹青脑海中闪现律文灏的面庞,眼神一乱,有些心虚却强硬地说:“我常年征战在外,除了兵书就是刀剑,哪能有什么意中人?”
“既然没有意中人,那便嫁给段韶吧。相信我的眼光,段韶会是个良人。”
“可是我并不喜欢他啊。”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我的女儿如此优秀,他必然会视你如宝。而且我姚家是武将世家,将来你要继承这家业,还得有个文官来撑着……”
“说来说去,你只是想为姚家找个继承人罢了!父亲,你永远都只为自己考虑,从没有考虑过,我到底想不想要。”姚丹青红着眼眶,愤愤转身,夺门而出。
她早已被气愤与怒火冲昏了头脑,一路不顾阻拦,大步奔出姚府。
她恍恍惚惚地走过西城的来福街,不知不觉竟走到律府,她站在府外的林间犹豫许久,却始终没有勇气再迈出一步。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时近亥时,律府已有多处熄了灯。
律文灏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心烦意乱的翻身而起,冲外头喝道:“姜澈!”
一直守在外头不敢离去的姜澈一听见里头正唤自己的名字,忙推门而入,“大人何事?”
律文灏问道:“她,还没离去吗?”
姜澈自然知道他口中所指是谁,只道:“半个时辰前去看了,还在府外站着呢。”
“你再去看看,若还在,便命人遣她离去。”律文灏吩咐了一句,再次躺回床榻。
三个时辰前,他便收到府外守卫的禀报,说是有一女子在府外密林间窥探律府许久,迟迟未离去。
他派姜澈一探,才知来人是姚丹青,他的心一痛,明白她此次来律府外是为了与段韶订亲之事,好几次他都想出府去见一见她,与她说上几句话。
但他不能,整个律府遍布父亲的眼线。此刻若他出去了,便是将他们之间的感情暴露,父亲是何等心狠手辣之人,若知道姚丹青是他心中的那个人,必然会将她除之而后快。
他不能让她身陷险境,所以唯有忍耐。
不一会儿,姜澈才匆匆归来,“大人,府外空无一人,想是离开了。”
律文灏深深闭上双眼,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想了想,他心中突然蹿出一个想法,即刻吩咐道:“给段韶传个话,约他老地方见。”
姜澈问:“现在吗?”
律文灏冷道:“就现在,快去。”
姜澈忙退下,心中却满是惊疑,跟随律文灏多年,他向来运筹帷幄,冷静自持。却从不曾想过,今日他会为了一女子而失了方寸。
而且,还是姚从兴的女儿,朝政上的一大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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