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寒亦会冷眼相待。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宁染染没有来得及问清真相。成大事者果然不能心软，她盯着青瑶，那一瞬间心底竟涌出滔天的恨意来。

　　“把她弄走，本夫人不想再看到她。”

　　哪知青瑶根本不肯走，她趁势扑上来，拽着寒亦的衣角，“回答我。”

　　寒亦紧紧盯着她，突然问：“这不是你的选择么？”

　　青瑶瞪大眼，最终无力地跌倒在地，“我害了他……我害了他……”

　　直到她被平川拖下去，宁染染才问：“念一当初被王爷派往漠北，是何故？王爷果真没有防着他么？”

　　寒亦回答：“那任务是念一自己求的，王爷有心试探他。他到了漠北就反了，王爷本意是叫暗桩来对付他的，不想被他狡猾的躲了过去，那暗桩也暴露了。”

　　她原先就觉得念一有古怪，果然是没有看错。

　　事已至此，姑且就不再提了。

　　就不知青瑶是如何跟漠北联系上的，好在她已经被捉住了，查起来也不难。

　　又两日，宁染染翻遍了镜月谷，终于叫她找到一些线索。从凤家流传至今的医书里，根本不见这三种药材。

　　她无意间想到去凤若予屋子里翻了翻，翻出一本《凤仙诀》。原本也只是随手一翻，却当真让她翻了寥寥几笔的记载。

　　看到熟悉的三味药材，宁染染心中喜不胜收，当下把寒亦跟平川都叫了过来。

　　“你们谁走一趟，务必叫凤若予说出个丁卯来。”她如今大腹便便，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否则自己一定去了。

　　“属下去吧。”平川抢先说，见宁染染看过来，他又说：“寒亦跟着王爷的时间比属下长，能属下所不能。”

　　这话却是实在话。

　　宁染染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染夫人客气，属下这就动身。”

　　平川一走，镜月谷再次恢复往日的平静。自从把祈墨渊带到这里以后，凡事都是她亲力亲为。好在，肚子的小东西，也不折腾。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忧虑着如何解药，如今终于有些眉目了，她也松了口气。许是，绷持太久，这一松，就松出病来。

　　可把寒亦吓坏了。

　　病来如山倒。她这一病，孕妇该有的反应，这会儿一股儿全来了。这个闻不得，那个沾不得，吐得晕天暗地。

　　一场病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乍然看去，那挺起的肚子，就有些吓人。

　　“染夫人，您怎么起身了？”寒亦捧着热腾腾的当汤碗刚迈进来，就看到她正摸着肚子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来了，快来替我捡个东西。”

　　寒亦放下汤碗，凑上去一看，地上竟是掉了一根银针。

　　寒亦：“……”

　　“算着日子，平川也该回来了。我也该去药房准备一下了。”

　　寒亦忧心道：“染夫人，您的病才好好看，身子又不便……要是小世子在就好了。”

　　小团子跟宁染染学过药理，如果有他帮忙真是再好不过了。可眼下，正是战乱的时候。

　　听闻叶孤晨已经与江宁结盟了，但漠北先前拉拢了好几位藩王。势均力敌之下，胜负难分，整个已经陷入僵局了。

　　况且还有古家那样的有异能之士，这仗，不好打。

　　正着曹操，曹操就到了。

　　“染夫人，您看谁来了。”

　　宁染染下意识抬起来，正好就看到满脸笑意的平川往旁边一让。

　　他的身后走进来三人，均是一袭黑衣，前两位面容清秀，后一位年幻稍大。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赵允儿却已经要扑上来了，只是看到她那个圆滚滚的肚子，又生生的顿住脚。

　　“染姐姐……”

　　宁染染这才看清，竟是女扮男装的赵允儿，跟在她身后正笑容相待的，乃是苏子清父子。

　　“你……你们怎么来了？”

　　赵允儿看到她，实在忍不住就哽咽了起来，“染夫人，允儿瞎了眼，被人骗了。”

　　“哎，先别哭，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宁染染连忙拉着的手拍了拍。

　　赵允儿眼圈已经红了，听了她的话，抹了一把泪，心里这才安了安。

　　苏子清站在后面，将宁染染打量了一番，突然问：“染姐姐可是病了？”

　　此话一出，宁子鸣的脸色微微一变。

　　“已经好了。”宁染染笑答。

　　见他们看到自己半点没有吃惊的样子，心知一定是平川把她有身孕的事情说了出去。

　　她摸着肚子，不在意地又说：“许是前阵子累坏了这个小东西，被他她折腾了一阵子。”

　　赵允儿惊奇地盯着她的肚子问：“这是多大了啊。”

　　“已经五个月了。”

　　五个月……竟然已经这么久了。寒亦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主上晕迷今于已有三个月，原来染夫人在王爷离开江宁前就已经怀孕了啊。

　　想了想，他突然又难受起来。

　　如果，主上知道染夫人又有了他的孩子，该有多开心啊。

　　“都这么大了。”赵允儿看着看着就摸了上去。

　　宁染染：“……”

　　“染姐姐，江宁王的毒可是能解了？”苏子清又问。

　　这话，一下子就让轻松的气氛凝固了起来。

　　“连你也知道了？”

　　“子清与父亲回到江宁之后，一直都在军营里。若非如此，也不能正好碰到郡主被人暗害。”

　　“什么？”宁染染大吃一惊，立即看向赵允儿，“他还是不肯放过你？”

　　赵允儿默了默，才说：“宁染染，事到如今。允儿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叶家的姑娘了，外公他是真的不在乎允儿的死活。”

　　没有什么比亲耳听到，更让人伤心经望了。

　　虽然，她已经知道老郡王养着她，便是为了今日。纵然明白当年给自己下毒的，就是她敬爱的外祖。可是，在她的里一直还留有奢望。

　　她一直觉得，外祖他，应该是迫不得已。

　　可是，她终究还是失望了。

　　亲人的舍弃，爱人的利用，她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宁染染看到见一脸绝望，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默默退了出去。

　　门被轻轻合上。

　　她这才缓缓开口，“至少，还有待你如初的叶孤晨，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赵允儿却摇摇头，“染姐姐，我如今是想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我也才知道，他竟为了我与外公反目成仇了。染姐姐，我就是一个不详之人。”

　　“说的是什么混帐话。”宁染染不由皱起眉头。

　　赵允儿却凄凄道：“我一出生，就克死了爹娘。被接进果郡王府之后，舅舅跟舅母也相继去了……如果，晨哥哥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闭嘴！”宁染染真心听不下去了。

　　“染姐姐……”

　　“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昭阳郡主？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赵允儿到底去了哪里？”

　　“染姐姐，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允儿早就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宁染染心中一震，“你不要这么想，这一切又不是你的错。果郡王老谋深算，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年，他的……”

　　她语气一变，突然道：”允儿，你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赵允儿一脸茫然，“爹爹战死在沙场，娘亲是殉了情。染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爹真的是战死的？”

　　“这……”赵允儿突然间明白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会的……”

　　她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的。

　　只是，不管她怎么想，宁染染心里却不得不开始怀疑了。赵允儿的父亲战死沙场的时候，她还年幼，母亲就殉了情？

　　她也是个母亲，她深爱着祈墨渊。

　　如今祈墨渊身中巨毒，已经昏睡了三个多月。她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身死，她肯定不会追随他而去。

　　且不说腹中还有一个，便是单单只有小团子，她也不可能撒手不管。

　　那么，赵允儿的母亲呢？她就舍得把女儿丢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

　　如果真是这样，她也无话可说。

　　如果不是呢？

　　不管是不是，她都没有再说下去了。事隔这么多年，也无从追究了。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宁染染安慰了她一句。

　　可是，她却不知道，赵允儿已经把这事默默记在心里了。外祖能对她下手，为何就不能对她的父亲下手呢？

　　如果，这就是真相，那真是太可怕了。

　　如果，她那个时候，就知道如今会这么痛苦，还不如也随着娘亲一起去了。

　　“好啦，你也别想太多了。既然来了镜月谷，就把心放宽吧。往后啊，我还指望着你呢。”

　　“嗯？”

　　宁染染摸着肚子笑道：“你看，我挺着肚子多不方便。寒亦虽然忠心，但到底是男子，多有不便啊。”

　　赵允儿终于是破涕为笑了，“原来，我还这么有用。”

　　“可不是嘛。别说寒亦了，当初师父嫌麻烦，不肯收弟子。我师兄担了重任，却阴阳怪气地不愿收纳女弟子。可怜的我这么些年，除了你连个知心的姐妹都没有。”

　　“染姐姐，你别哄我了。知道你尽捡好听地说。”

　　“难得你听出来，还有救么。”

　　“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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