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从前一般无二,信上寥寥几字。都说了见字如见人,祈墨渊的字,她已经熟记,便是闭着眼,也能想象他那刚劲有力的笔风。
可这软趴趴的,抖的如同蚯蚓般的字迹是怎么回事?
宁染染盯着字面,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认出上面写的是“安好,勿念。”
她猛地抬头,“他的手受伤了?”
“王爷滚下陡坡摔了肩骨……”
难怪这信会迟了数十月。她闭上眼,想着他带着伤提笔的模样,一时之间心里莫名复杂。
他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写的信?既然是安好,又何需刻意写下这么几个字?
“去准备一下,我要出城。”
“染夫人,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宁染染瞪着眼盯着他,又说:“你家王爷应该是躺着不能动了吧。”
平川心里微微一惊,“染夫人何出此言。”
“看来我是猜对了。”宁染染又垂下眼,将手里的字看了看,却把信往他身上一拍,“形像神不像,应该是练了许久的吧。”
平川又一抖,眼里微闪。
“这不是他的字。下回模仿的时候,不要刻意地抖成这样。”
平川哑口无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宁染染又问。
“王爷还中了一箭,箭上有毒……”
宁染染:“……”
这信的确不是从漠北发回来了。收到漠北的消息时,他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染夫人。
可看到她倚坐在雨前,神色寂缪。再想到她这些日子欲欲寡欢,寝食恹恹,他也是无可奈何才为之。
哪想到染夫人竟是火眼金睛,还连猜带诈的。
“就这么说定了,去备马……车。”她原想骑马可身体有些不便,又改了口。
见她要走,平川又急了,“染夫人,王爷说过您不能离开……”
“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嗯?应该是听过的吧。”
“这……”
“我是大夫。”她终于拿出杀手锏。
平川瞬间就蔫了。
的确,她可就不是大夫么,还是最好的大夫。比起军医,真是强太多了。若有她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啊。
“可是,下这么大的雨……”他还是有点挣扎,万一王爷怪罪的话,可如何是好。
宁染染瞥了他一眼,“那就等雨停了再走。”说完又补充一句,“只要你家王爷撑得住。”
平川:“……”
就在这时,有一黑衣侍卫突然从雨里冒出来。
宁染染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再抬眼去看,就见那侍卫手里还拧着一团不明物。
只见他一脸凛然,把那团不明物往地上一放,那东西立即滚了下去,摔出好大一摊水印。
“染夫人,大夫带到。”
小侍卫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正滴着水,连眼睫上都还沾着雨水,眼一眨,那水珠就滚了下来。偏偏,他神色严肃,一本正经,怎么看怎么搞笑。
可怜那半百的老大夫,医德甚好。他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慌着眼连人都没有看清,就问:“是哪位病了?”
宁染染:“……”
平川颇为头疼的,将人拧了下去,最后“病”没看成,还得要安抚被吓破胆的老大夫。
真是够了。
雨后的道路泥泞难行,宁染染悄悄离开江宁这事,并未传开。她行装从简,裹着斗篷就走了。
平川一路跟随,便是下着雨也没有停歇。
等他们终于赶到漠北的地界,天也渐渐放晴了。
大雨能冲走战场的痕迹,却冲不走宁染染焦躁的心。
渐渐靠近军营,宁染染换了身男装,下了马车,轻便的跟在平川身后。两人手里的都有令牌,过关卡的时候挺顺利。
只是,等他们摸到营帐时,天已经黑了。
……
“怎么还不醒,你到底会不会治?不是说解了毒就没事了吗?”营帐里,小团子正发着飙。
小人儿穿着特制的甲胄独自矗立,手里捏着的马鞭甩得啪啪作响,一对黑亮的大眼死死瞪着跪在床榻前的军医。
那副模样,好似这军医再不给个说法,他就能一鞭子抽上去一样。
宁染染跟在平川身后,一脚迈进来,看到儿子生龙活虎,一直紧绷的心这才稍稍松了一松。
再抬眼朝床榻看去……
那人一身中衣,双眼紧闭,双手搭在胸前,无声无息安静地躺着。她心中一颤,在后面推了平川一把。
平川这才凑上前,“世子殿下。”
“干什么!”小团子把头猛地一扭,双眼圆瞪,好不威风的样子。
平川立即往旁边让了一让。
小团子顿时就对上了宁染染清亮的眼。
他微微一愣,双眼逐渐放大,透着一抹惊喜的亮光。他下意识张嘴,正欲叫出来,却突然往四下一扫,威慑道:“都出去!”
那名军医悄悄吐出一口长气,跟在卫兵身后,走得飞快。
“属下去外面守着。”平川朝祈墨渊望了一眼,很自觉地也退了出去。
“娘亲!”
营帐里,人都走光了。小团子终于忍不住飞扑了过来。宁染染下意识捂着小腹,微微避了一避。
“娘亲?”小团子不明就理,敏感地顿住脚。
“来。”宁染染这才将他拉在怀里,“娘亲身体有些不适,经不起你撞。”
小团子立即抬起头,“娘亲怎么了?”
“无碍,先去看看你爹。”说着,她又紧紧搂了他一把,又凑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亲。
虽然不舍得放开,但小团子还是很乖巧的松开了手,拉着宁染染来到榻前。
宁染染没有迟疑立即就搭上他的脉搏。
许是,娘亲来到了身边,小团子心里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一松。他悄悄坐到床尾,看看爹,又看看娘,安心了不少。
祈墨渊的脉象有些奇怪,时而微弱,时而又强而有力。她紧皱着眉,问:“解过毒?”
“军医给爹爹吃了解毒丸也配了药,但好似没用。爹爹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普通的解毒丸解不了他体内淤积的毒素。这体内的毒……不是刚中的!
“寒亦呢?”她皱着眉问。
小团子面色一阵古怪,“娘亲要叫他过来么?”
“嗯。”
“我这就去。”说着,他飞快起身,迅速朝着帐外跑去。
宁染染送目他离开,又朝着祈墨渊看去。
沉睡着的他,少了些冷洌,面容柔和了不少,只是那眉宇之间,却微微蹙着。想必是这体内霸道的毒素,折磨的他不安生吧。
她肃着脸,深深地望着他,心疼的抚上他的眉眼。
这体内的毒素并非一两日就有的,也亏得他内力深厚,居然一直压制着。
想着想着,她看着他的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心里竟有着前所未有的惶恐。
这毒怕是不好解。
寒亦很快就来了,当宁染染看到他时,终于明白小团子先前的脸色为何会有些古怪了。
她盯着他,实在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染夫人。”寒亦一身女装,挽着发蒙着脸。看到她时,眼含喜色,竟是激动万分。
自从与宁染染分开,他就一直谨记着她的话。身上的女装也再没有脱下来过。以至于整个江宁军都知道未来的江宁王妃也上了战场。
宁染染点点头,“委屈你了。”
寒亦到是不委屈的。就算是穿着女装,他也一样护在小世子左右杀敌么。说到委屈,恐怕再没有人比王爷更委屈的了。
想着,他连忙把手里的药碗端上去。
“染夫人,王爷该喝药了。”
宁染染盯着那黑漆漆的汤药,眉头直皱。她接过来一闻,眉头顿时就拧更紧了。“这是谁开的药。”
寒亦一脸紧张,“这药不妥吗?”
“当然不妥。这药有化血去淤的功效,虽能化解外邪,可解毒。只是,他体内的毒,却不合适在这个时候解除。”
寒亦听不懂,小团子也是一头雾水。
宁染染的眼神却在这时变的犀利起来,“你且说说,他体内淤积的毒,是什么时候有的?”
这下子,寒亦整个人就僵了。
看他那表情,宁染染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
她幽幽叹了口气,“这毒素怕是积压了许多年了吧。这一回中的毒,毒性又霸道……你知道什么就说吧,我总要了解透彻了才好给他配解药。”
寒亦面上一喜,“您能解王爷体内的毒?”
“我没有把握。”宁染染摇摇头,“可总要试一试。”
“此毒……”寒亦有些哽咽,“王爷中此毒已经有七年了。当年若不是得了两颗大还丹,王爷怕是撑不过来。”
宁染染心里一紧。下意识握紧了祈墨渊的手。
就连小团子也不知道何时,凑了上来,就趴在床榻,一脸难过的望着她。
“娘亲,你是神医呀,你救救爹爹吧。”
宁染染咬着下唇,沉默地点了点,伸手一把将小团子揽进怀里。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为何祈墨渊那般急切的把小团子送上战场了。
“染夫人,您可还记得您之前也中过毒吗?”
“是用大还丹解的那个毒?”
寒亦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连大还丹都不能解,您体内的毒是王爷强行吸出来的。”
PS:今天只有一更了,宝贝生病了,来不及码字,望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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