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若予听了她这句话，心中一颤。她的意思是说她并没有多喜欢祈墨渊？那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想到方才忙乱之中，不经意被她唇瓣触碰到脸颊时的心跳，感觉那温软的触感似乎还没有完全散掉。

　　他心口立即又热乎了起来，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想让我找到他，是把他带到盛京来？”

　　“不。他不能来盛京。”宁染染慌忙摇头。祈墨渊既然将他藏了六年，那就一定有着非藏不可的理由。

　　而她虽然顶着凤若予的身份，可只要是有心之人，一定能够顺查出她其实就是宁家的嫡长女。

　　无论如何，她一定不能再让当年的事情发生了。哪怕她一辈子也见不孩子，也不能再次接受他遇到不测。

　　凤若予见她神色不对，连忙又说：“那我带他回镜月谷？”

　　宁染染垂下头，认真地想了想，便说：“不用。你只要帮我查查他在哪里就好，等盛京的事情了结之后……”

　　她目光沉沉，话未说完，却没再说下去。

　　“你要带他离开？”凤若予小心地问。

　　他与她相处多年，又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离开？她真的会离开吗？宁染染自己也不知道，所以答不上来。可她脑子里蓦然就想浮现了祈墨渊那张怒气腾腾的脸。

　　她真的能够离开？

　　凤若予脸色突然就变得不好看了，声音也带了几分凌厉，“师妹！你既然是我师妹，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看着你什么？凤若予茫然了。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并非真心的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吗？

　　可他又不希望她对另一个男人动心啊。

　　怎么办，他竟然说不下去了。

　　宁染染错愕地望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间发怒了。她还等着他往下说，他却突然又闭了嘴。

　　“我怎么了？”她不解地问。

　　宁染染并非温婉的女子，性格又很是要强，还有点不讲理。从前在镜月谷的时候，她一心学习医术，多半都是冷冰冰的。

　　只有在被凤若予惹得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怒气腾腾与他多说几句话。

　　仅仅只是那样，凤若予都觉得很知足了。

　　眼下她这样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一对黑亮的眸子水汪汪的，两颊上还染了一抹红晕的样子。凤若予从前是不曾见过的。

　　他一时之时就看傻了。

　　见他久不说话，一通脾气发得又莫名其妙，宁染染当然不干了，她双眉一横，“凤若若，你傻了吧。”

　　这才是他熟悉的宁染染啊。

　　凤若予一个激灵，瞬间回神。尴尬道：“好，我去查。但师妹你……你保重。”

　　话到嘴边，他还是说不出来。紫色的瞳仁里闪过一抹复杂，很快又敛了去。

　　也罢，无论如何，他都会帮她。

　　“你也保重，小心点。”宁染染眸光里染上一抹笑意，笑得暖心。

　　凤若予有此留恋地点点头，转身就下了马车。

　　宁染染长长叹了口气，依靠着车厢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挑开车帘……

　　她一眼就看到那道站在绿草丛中伟岸不凡的身影。他背对着她，微微朝前倾着上半身，似乎正在与小团子说着些什么。

　　立在一旁的寒亦，朝这边看了一眼，嘴唇微动。

　　祈墨渊这才缓缓回身朝她看了过来。

　　宁染染手上微微一抖，下意识就甩开车帘，身子往后面一躲。

　　躲完之后，就僵住了。

　　她又没干什么坏事，躲什么啊？

　　然后，她又很是气闷的，带着点堵气意味，重新把帘子撩开。

　　祈墨渊牵着小团子的手，正缓缓地朝这边走来。

　　见她重新挑起车帘，还微微挑了一下眉，神色淡淡。

　　真稀奇，宋诗雪居然没缠着他？宁染染四下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不顺眼的人，这才又重新坐了回去。

　　等那父子两人就先后上了车，马车这才又缓缓启动了。

　　小团子一上车，就显得特别兴奋，张口便说：“老妖怪终于走啦。”

　　宁染染忍不住就皱了下眉，解释道：“他是中了毒，才会一夜白发。他不老，也不是妖怪。”

　　祈墨渊幽深的眸光，立即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要抢我的娘亲，那他就是老妖怪。”小团子才不听她的解释。

　　“他是我师兄，他是老妖怪，那我是什么？老妖婆么？”宁染染语气一沉，终于开始重视起这个问题来了。

　　小团子似乎特别针对凤若予，对他有着敌意，这可不好。

　　“娘亲怎么可能是老妖婆。”小团子显然被她乍冷的语气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

　　祈墨渊深深地看了宁染染一眼，薄唇也微微抿了起来。

　　宁染染对他也有所了解了，知道他一抿唇，就表示不高兴了。

　　不过，那又怎样，就算他不高兴，她还是要说的。

　　“小鬼，对付坏人的时候可以不用客气，但你说的这个人，他是我的师兄，不是坏人。当年，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你也不可能认我做娘亲，对不对？”

　　小团子的眼圈一下子就红的，“娘亲，你生气了吗？”

　　宁染染当然没有生气，她只是有点不高兴，单纯的不希望小团子这么讨厌凤若予而已。

　　只不过，她没料到自己语气严肃了些，居然让他红了眼。

　　她下意识就抬眼去看祈墨渊，却发现他微垂着眼睑，面无表情。

　　再看小团子正望着自己，眼巴巴的眼神之中，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她的心就软了下来，语气也放柔了。她说：“我没有生气。我这只是正常的反应，就像你看到你爹被打时候，心里是不是很不舒服？”

　　小团子轻轻点了一下头。

　　宁染染微微一笑。

　　“所以啊，你跟你爹是亲人，会护着他。而我，跟我师兄也是亲人，我也一样会护着他，对不对？”

　　“对。”小团子垂头丧气地垂下了头。

　　一直沉着脸没出声的祈墨渊，在听到“亲人”两字时，眼里微微一闪。

　　紧绷的俊容也终于渐渐散开。

　　原来只是亲人。

　　天知道，他眼睁睁看着凤若予钻进马车，而他自己却被儿子拦在车外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娘亲，不要生我的气，我以后会乖乖叫他师伯的。”小团子知错就改，态度诚恳。

　　宁染染又笑了笑，“小倾宸是个好孩子。”

　　小团子脸上微微一红，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又说：“娘亲为什么说，没有他你就会死啊。”

　　祈墨渊恰好在这个时候抬眼，直直看了过去，“你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直在查她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可消息传来，只说她在拜在镜月谷，六年未曾出过谷。

　　可她是如何遇到凤老的，他却不知。

　　宁染染想着，自己就算不说他若有心查，早晚也是查得到的。

　　就坦然道：“当年，我以为我儿子坠涯，就一路找下去，不小心被毒蛇咬了。那时候师父跟师兄正好经过，是师兄求着师父救我的。”

　　祈墨渊听得认真，听到他被毒蛇咬了，双眼下意识就朝着小腿间扫去。

　　宁染染说完这一段，就微微沉默了一下。

　　然后，才问：“当年那个坠下涯去的襁褓幼婴……”

　　她问了半句，突然就问不下去了。

　　身为母亲，她知道失去孩子是怎样的痛苦。这也是她一直不愿深想的原因。

　　如果她的儿子还活，那么那个襁褓幼婴是谁？

　　祈墨渊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也沉默了一下，才答：“那个襁褓是假的。”

　　“假的？”宁染染立即瞪大眼。

　　“嗯。”祈墨渊并未多作解释，他本来也不想解释的。

　　但听到她说被毒蛇咬了，差点没命，他突然间就不想再被她误会下去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她和孩子不利，当年那样拆散他们，也只是想护他们周全。

　　如果早知道自己会对她动心，那时候，他必然不会强迫她离开。

　　“当年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非要跟我过不去？”她又问。

　　“尚未查到。”

　　“连你都查不到？”宁染染大吃一惊。

　　她原以为他应该是知道一些，不然他与她非亲非故的，他为何会帮她救走孩子？

　　祈墨渊脸色沉沉，眼里也阴沉了起来，“放心，总有捉到那幕后之人的一天。”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二人都不再开口。

　　小团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虽然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也很懂得该闭嘴时就要闭嘴。

　　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安静片刻就坐不住了。

　　“娘亲，你以后是不是不会再离开我们了？”

　　宁染染还沉浸在回忆当中，被她问得有些茫然，“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们？”

　　祈墨渊目光灼灼，嘴角边终于划开了笑意了，他微微侧目，淡淡地说：“你放心，她早已答应过不会离开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小团子开心地拍起来手，“等爹爹娶了娘亲，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祈墨渊笑而不语。

　　宁染染终于清醒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又听到这父子俩一人一句，顿时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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