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宁染染的药也不是那好拿的。
客栈内。宁染染就着掌柜派人取来的药，十分粗暴地给秦百川涂了上去。
“你就不能轻一点。”
她冷冷一哼，冷笑道：“那你先把我垫付医药费还给我。”
秦百川脸色微微变了一变，变得十分不自在。他目光微闪，说：“出门忘记带钱袋的，回头我再还给你。”
“你这是第几次被人揍了？”宁染染也终于知道了这个秦三公子，就是那活**了。
秦百川尴尬地撇过脸，没吱声。
“你是真的忘记带银子了，还是根本没银子？堂堂的一个公子哥儿，还真是丢脸。自己丢脸不说，贵府脸面也被你丢尽了吧。”
“闭嘴！你说够了没有！”秦百川终于恼羞成怒。
宁染染再次冷哼一声，手上猛地用力。
“啊！”秦百川一声惨叫，怒道：“你这个女人心怎么这么狠。”
“我不狠点，你的手能接上？”她还真的不得不佩服他，手都被人打折了，居然不知道回府去治伤，还围着天香堵坊转悠。
秦百川这才抬起那只手，果然能无动。
“行了，脸上的伤回去用药擦一擦，擦个三五日就能消肿了。我虽然救人救到底了，但绝对不会送佛送到西，自个儿回去！再见！”
宁染染拍了拍手，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开始送客。
“咕噜，咕噜。”秦百川的肚子却在这个时候叫了起来。
他脸上一红，连忙捂着肚子，挪个挪尊臀，却怎么也不肯起身。
宁染染顿时就瞪了他一眼，“你赖我医药费也就算了，还想赖吃赖喝不成！”
“我饿了。”他委屈的垂下头，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受模样。
宁染染：“……”
她气闷地掏出一绽银子，狠狠地砸在桌上，吼道：“别再跟着我！”
说完便摔门而出。
外面，雨还在下。细雨唰唰落地，让整个街道都罩上了一层蒙蒙雨雾。
一辆马车停在她的脚边。车窗帘猛地被掀开，露出小团子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
“娘亲，我跟爹爹来接你回家，你开不开心？”
宁染染脸色有些差，细雨浇落在她身上，细细碎碎，让她的面容显得十分清冷。
她的视线越过小团子的笑脸，落到后面的那张冷峻有型的侧脸上。
祈墨渊正低着头，眼睑微垂，不知在看什么，眉头越蹙越紧。许是感应她的目光，他这抬起头，微微侧了过来。
他削薄的嘴轻抿了一下，乌黑而深邃的眼眸里蕴藏着一丝复杂，“上车。”
宁染染突然就笑了，她眯起眼，毫不闪避的直视他的眼，笑颜迷人。
她愉悦地说：“好啊。”
小团子立即拍起手来，“耶，娘亲快点上来，你都淋湿了。”
祈墨渊眼里的复杂光芒更甚了些，下意识捏紧手里的纸条，眼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她。
浑然未觉一般，宁染染很快就钻进了马车，挨着小团子坐了下来。
“娘亲，那人是谁啊，他怎么一直看着你？”小团子突然指着窗外问。
宁染染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客栈外站着一个人。那人脸上依旧青肿着，手里还拿着一把雨伞，正愣愣着望着这边。
“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是啊，好可怜，他的脸怎么成那样了，好丑。”
宁染染收回视线，有点心不在焉。
“娘亲就是为了他跑出来的吗？”小团子又问。
宁染染胡乱地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触及一只修长的骨胳分明的手时，她藏在袖下的手颤了颤，骤然握紧。
马车很快就动了，行驶的速度不快。
小团子还趴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雨景，一会儿指着这个跟宁染染说上两句，一会儿又惊奇的指着那个叫叫嚷嚷。
宁染染始终有点心不在焉，小团子好似也发现她的不对，终于安静了下来。
小话唠忽然就不吱声，马车里的气氛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目光沉沉的祈墨渊，从她一进来，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
天香堵坊传来的消息，说她在那里闹了一场，让堵坊损失不少。他匆匆赶来，就看到她与秦家庶子一前一后进了客栈，久不见出来。
出来后，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在等她的解释。
“停车。”宁染染突然开口。
马车立即就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她缓缓起身，笑容可亲道：“那就多谢江宁王跟宸世子了。”
小团子立即瞪大眼，“娘亲你在说什么啊。”
祈墨渊黑眸微微眯起。
宁染染笑而不语，转身就要下车。
“别院还没有到啊，娘亲你不跟我们回家啦。”小团子着急了。
“宸世子，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车窗外，细雨中，座落着一栋古朴而充满了韵味的宅院。那宅院大门上挂着同样古朴的匾额。
匾额上只有四字：书香宁家。
祈墨渊紧紧盯着她的纤细的后背，直到她下了车也没有开口说一句，只是放在膝盖间的一双手越握越紧。
“娘亲。”小团子见她真的下了马，就想追出去。
祈墨渊却突然制住他，赏了他一记锐利的眼神。
小团子被他吓了一跳，有点委屈，只得缩在窗口边，眼巴巴朝宁染染望去。
“娘亲，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吗？”
宁染染下了车后，静静地望着那古韵味儿十足的匾额，听到他的话，这才缓缓转过身。
“宸世子，我不是你娘亲，请不要再叫我娘亲了。”
小团子本就因为她的态度而心慌，听她说出这种疏离的话，一对清亮的眸子立即变得通红。
宁染染微微垂下眼睑，很快又转回去。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这才苦涩一笑。
又缓缓开口：“今日多谢宸世子送民女回来。世子千金之躯，民女担不起你这声娘亲。”
“哇……”小团子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宁染染拢在身前的手，止不住就颤抖了起来。这种伤人的话，她是万不该对一个孩子说的，可她忍不住就说了。
对不起小团子，我不是说给你听的。
祈墨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目光紧锁她的背影，终于冷冷开口，“驾车。”
马车再次启动，这一回速度跑得飞快。
宁染染仰着头，依旧看向那块匾额，一动也不动静静立了好久。
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混着马蹄跟车轮滚滚的哭声，这才一步一步朝着宁家走去。
……
“爹爹，娘亲她要不我了。”小团子一路哭声未停，哭得直打嗝。
祈墨渊的脸一路黑到底，“她不是你娘亲。”
小团子哭得更伤心了。
“不许再哭。”祈墨渊锐利的黑眸宛若黑夜的鹰，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冷傲孤清的逼人气势。
他抿紧的薄唇，微眯的双眼，无不透露着冰寒之气。
大恶魔生气了，而且还被气狠了。
小团子的哭声果然嘎然而止，他转身再次趴到窗口上，脸上的泪水未干，却勾着脑袋往后看。
马车已经跑远，再怎么努力也看不到了。
天青色，烟雨朦胧。小团子盯着那如雾气一般细水，在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宁宝。”
【娘亲跟爹爹为何都不许我再叫娘亲，娘亲了。】
宁宝：【人类的世界，虫子不懂。】
小团子：【那我还能再去找娘亲吗？】
宁宝：【腿长在你身上啊。】
小团子：【爹爹生气了。】
宁宝：【那你还是乖点吧。】它也很忌讳这个大恶魔的，他身上的气场太可怕了。
小团子终于蔫了。死气沉沉的趴在窗口，看着街道上积起的水涡，有了心事。
别院终于到了，祈墨渊依旧是抿着唇一语不发。他把小团子从马车上抱下来，寒亦早已等在门口。
“主上，宋姑娘来了。”
宋诗雪。
小团子攀在他的身上，突然扭了扭，“爹爹，我好累，胸口好闷。”
祈墨渊冷峻的脸面无表情，脚步未停，抱着的他紧了紧。“不见，送客。”
寒亦咬了咬牙，“宋姑娘带着整块双鱼玉佩来的，说是太贵重，她不敢收。”
祈墨渊沉稳的脚步顿住。
“带世子去休息。”
寒亦连忙伸出手，就想把小团子给接过去。
小团子哪里肯，他紧紧抱着祈墨渊的脖子，闷闷不乐道：“不要，我要爹爹陪一起休息。”
寒亦：“……”
祈墨渊拉开他，不悦地看着他。
小团子把嘴一憋，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了下去。“我终于知道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是什么滋味了。”
说完，他转身就跑。
“小世子。”寒亦急连朝着他的方向追了过去。
祈墨渊眼底深暗，望着他跑进雨中，顺着长长的回廊，一路跑入内院。一直忍隐的怒气终于在心底翻腾了起来。
他右手微抬，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梁柱之上。
只听“喀嚓”一声，那结实坚挺的柱子从中间拦腰裂开了缝。
隐在暗中的暗卫忍不住就抖了抖，心里默默想着一会儿该去找木匠了。
祈墨渊甩了甩衣袖，终于青着脸往某个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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