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那样的人的确不可能为别人而死。所以染染，你为何要背上这样的责任？”

　　祈墨渊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眸深沉，眸黑如点墨，透出睿智的锋芒。

　　“嗯？”宁染染微微一愣。

　　却见他抿了抿薄唇，又说：“漠北兵败之后，他就没有回头路了。死或者永无休止的逃亡，你觉的他会选择哪样？”

　　宁染染：“……”

　　道理她都懂。或许在祈绝尘看来，那样是最好的结局，偏偏这个契机被他把握的这么微妙。

　　“染染，别让他成为你的负担。半山腰的出口被封死了，就算你没有出现在那里，他的结局已经是注定了。”

　　宁染染听着他的话，心里的愧疚终于淡了些许。她知道，他说的不是宽慰她的话，而是事实。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皇权霸业之路，走的义无反顾，终究是功未成，人却走向了灭亡。实在是可惜了。

　　道理她都懂……

　　“我还是想把那个孩子接到府上来，就算我欠他的。”宁染染固执道。

　　“想接便接回来，王府也不少他一口饭。”祈墨渊不在意地笑了笑，“只不过，目前不是时候。”

　　“为何？”宁染染不解地抬眼，“眼下宫里正乱着，明太后一时之间分身乏术。我是想着这个时候，注意到他的人不多。”

　　祈墨渊提醒道，“如儿，意儿还在宫中……”

　　“唉……”宁染染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就依你。”

　　她的心里其实是没有底的。决定要把那个孩子接过来时，她以为他会拒绝。毕竟那个孩子的存在，实在是太敏感了。

　　不过万幸的是，祈绝尘在反出盛京之前，已经将宁依依连同孩子一起驱离了。以后只要不来盛京，不往宫里凑，她保他能平安长大。

　　如此想来，她心里的重石头算是放了下来。

　　“那……凤若予呢？”她突然又问。

　　明知道他不愿提及这个话题，可她还是问了。如果不问，她就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往后或许又会有隔阂。

　　这不是她想要的。

　　就知道躲不过去……

　　祈墨渊将视线调离，淡淡地望远处。他本身就是一个冷气场，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就如同一个大冰块，叫人不寒而栗。

　　只是，面对她时，他会不知不觉有所收敛。宁染染在他面前也一直随心所欲，偶尔会有些小别扭，但也无伤大雅。

　　此时，见他这副模样，她的心里不由一沉，再次失望了起来。

　　“凤若予与她的关系有些特殊……”

　　就在宁染染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他是何人？”她的话刚一问出口，就看到的他削薄的嘴唇微微抿了抿。

　　两人同时都沉默了起来。

　　宁染染的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她”而不是“他”，她指的是容太妃。

　　不管他承不承认容太妃还活着，她是他的母亲这是不争的事实，不容置疑。

　　所以，这次宫变，是容太妃的干涉？

　　她就是瑞王背后的那个人啊。

　　想通这一点，宁依依只觉后背爬上一阵凉意。再想起今日在混乱的大街上看到凤若予，适宜坐在马车上的情形，心里再次黯然。

　　可是……祈绝尘呢？

　　宁染染将这么久以来，所有的事情都联成串，在心里认认真真细细斟酌了一番。

　　她猛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道：“难道说，这一切都是，都是因为她？”

　　祈墨渊撇过脸，有些僵硬地点了下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原来……

　　她无力而颓然地坐下来。难怪祈墨渊后来的态度变的那么奇怪，难怪他一直不愿在她面前提及凤若予。

　　“可是，我能从地宫里的出来，都要依仗凤若予给的……”墨玉。

　　她的话未说完，脸色已经变了几变。

　　凤若予给的那块墨玉上刻着地宫的线路，如果他不是熟知地宫的地形，又怎么能刻的清清楚楚？

　　师兄他……怎么会这样？

　　他与容太妃差着辈份，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这些年，他们一直生活在镜月谷，从来没有离开过。他怎么可能是容太妃的人。

　　宁染染手上抖了抖，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

　　祈墨渊的目光又回到她的身上，见她神色不对。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别多想，至少他待你还有着同门之情。”

　　“是啊，还有同门之情。”宁染染望着他，嘴角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若不是有着六年的同门之情，那一回我怎么可能从地宫安恙跑出来。”

　　“可是祈墨渊，太妃她……似乎不喜欢我跟你在一起。她把我困在地宫之中，是不想我再出来了。”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那时的凤若予为何那样的反常。

　　祈墨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缓缓起身，越过玉石桌来到她的身边。然后搭上她的肩膀，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

　　她听到他沉静如水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没人能把我们分开，待接回如儿和意儿之后，我们就成亲。”

　　宁染染猛地抬起头，“成亲？”

　　许是她的声音过于震惊，祈墨渊不由蹙起眉头，定定地看着她，“你……不愿意？”

　　他十分不喜欢她的反应。难道到现在，她依然还不想嫁给他？孩子又生了俩个，她还在逃避什么。

　　“我，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宁染染眼里微微闪烁，连忙撇开眼，不敢与他对视。

　　祈墨渊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些。

　　她这样的反应，任谁见了都不会认为她是乐意的。

　　“看着我。”

　　宁染染反射性的朝他看去，一眼望进他深不可见底的黑眸里，她连忙又将眼撇开。

　　“说说看，你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祈墨渊不容她躲避，伸手掐在她的下巴上，将她的脸摆正，逼迫她看向自己。

　　呃……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么。宁染染心里如是想着。

　　可这样的话，她却不敢当着他的面，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说出来。

　　她从未想过，要在这里安家落户，可事实上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再说这样的话，就显得特别矫情。

　　所以，她只是犹豫了几秒钟，就点下了头，“好吧，天下大定之后，我们就成亲。”

　　天下大定……祈墨渊凝视着她，心里一片雪亮。如今正逢乱世，国家动荡难安，这天下要大定，又谈何容易。

　　她显然是还在逃避。

　　但好歹给了个期限，叫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心慌，惴惴难安。天下大定那就天下大定，到时看她还有什么话可以搪塞他。

　　他冷冷一哼。

　　宁染染心虚地掰开他的手，“我从地宫里背出来的那个人呢？反正都已经说开了，你总不至于再瞒着我了吧？”

　　“……”

　　这话题跳跃的也太快了些。以至于祈墨渊都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分开了这么久，你就没有别的话要问我？”

　　宁染染：“……”

　　见他眉眼里明显的不悦，她只好暂时先把这个事情给放下来。反正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不在这一时片刻。

　　宁染染早已不再是青葱少女了，也做不出那种小女人羞怯的姿态。被他这么一堵，就在心里憋了憋。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你呢，你也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嘛。”

　　祈墨渊等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心里真是瓦凉瓦凉。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觉得本王要同你说什么？”

　　宁染染白眼一翻，别以为她听不懂他这话里的威胁。本王本王的，端什么架子呢。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嘴上却硬道：“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是不是本王想什么，你都能替本王实现？”祈墨渊半步不让，步步紧逼。

　　宁染染琢磨着他这话里的意思，警惕道：“那得看看是什么事……”

　　“自然是染染能办到的事情，嗯？”

　　他揽着她的手突然加重。

　　宁染染心跳慢了半拍。

　　他勾起嘴角邪肆一笑，然后拽着她朝着某个方向大步而去。

　　“唉唉，松手松手……”宁染染被他拽的脚下踉跄，几乎是连走带跑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祈墨渊郁结在心里的闷气，一扫而空。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握的更了些。

　　时不时还回头，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宁染染忙着追上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一边挣扎着，一边还在嚷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你别拽着我啊……”

　　两人拉拉扯扯，路经面无表情，早就见怪不见的侍卫时，宁染染的老脸还是渐渐的红了起来。

　　饶是她的反应再迟钝，也终于回过味来。再看看他奔着去的方向，就挣扎的更厉害了。

　　寝房近在眼前了，祈墨渊岂会让她跑掉。

　　于是，他脚下微微顿住，“染染不会出尔反尔吧？”

　　宁染染脸上一喜，心想：能反尔当然再好不过了。

　　她微微启嘴，正要回答。

　　他轻飘飘的声音再次传来，“染染真想出尔反尔，也要看看本王答不答应。”

　　说着，他弯下腰，一下子就将她抱了起来……

　　PS：还有一更，会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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