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染哆嗦着把手给缩了回来，按在小腹上，恨不得将那股猛烈的疼痛给按回去。
可她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又怎么会有力气。整个软绵地靠着赵允儿，任由着疼痛蹿遍全身。
“快！跑快点！”赵允儿终于拉回了一点理智，掀车窗帘就一阵吼，“把马车赶快点！”
宁染染很想告诉她，去找小团子或者直接把她送回别院。
可下一瞬，她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染姐姐！”
……
祈墨渊一大早就被召进了皇宫。
御书房里，仁光皇帝横眉怒目，正冲着伏地不起的御医们发着脾气。
“什么叫作时日无多！太后前些日子明明都好好的！庸医！一群庸医！通通给朕滚出去！”
御医们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喘。
听到“滚”字，一个个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偏偏却要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
天子一怒非同小可，谁也不敢多作停留，几乎都是落荒而逃。
仁光帝怒气未消，怒容仍在。
他胸口起伏不定，一双锐利的眸子，依旧迸射着怒火。
御书房里还有一人。
不，应该说除了仁光帝还有一大一小二人。正是江宁王父子。
祈墨渊从进宫之后，一直都在御书房里坐着。小团子起先还立在他身边，后来站得脚麻了，就爬到了他腿上坐着。
仁光帝起先还不悦地瞪上两眼，可祈墨渊仿佛置若未觉一般，竟自顾自地当着众御医的面，给小团子修起指甲来。
刚好御医又不长心的说出太后“时日无多”的话。仁光帝的怒气便尽数都撒在了他们身上。
可现在赶走了他们，仁光帝的怒气反而更盛了。“你把太后气得卧床不起，你要朕怎么处理？”
祈墨渊讶异开口，“太后是气病的？她不是喘病复发？”
仁光帝：“……”
太后的喘病已经很难治好了。仁光帝当然也知道她大限将至，如若不然，他也就不仅仅只是把御医们骂一通这么简单了。
当着祈墨渊的面，他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原想借个由头，压一压他的气焰。
岂料，他轻飘飘一句话，就堵了回来。
仁光帝心情自然就无法美妙了，“那个凤若予，她人呢？”
“走了。”祈墨渊淡定地说。
小团子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虽然他不明白大恶魔为何睁眼说瞎话，但他却很给面子的没有拆穿。
“走了？”仁光帝一愣，“走去哪里了？”
“自然是去他该去的地方。”祈墨渊知道真正的凤若予，其实就是宁染染口中的凤若若。
仁光帝问得是凤若予，他这样回答，一点错处也没有。
“不是说她涉嫌刺杀小倾宸么？你怎么把她放走了？”
“跟他无关。”祈墨渊依旧淡定。
小团子被追杀的事情，已经找到线索，渐有了眉目。从头到尾无论是跟宁染染，还是跟凤若予都没有关系。
不过，祈墨渊自然不会解释。
他上回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把人安全带出宫罢了。
“可朕怎么听说，她跟宁家扯上了关系？”仁光帝又问。
他其实并不完全相信祈墨渊的话。
“凤若予的师妹是宁家嫡长女。”
“师妹？”听到这个词仁光帝一下子就愣住了，宁家的嫡长女宁染染不就是凤若予么？
怎么又跳出一个师妹来？
他得到的消息，似乎不是这样的。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提到宁家时，眉头却不由皱了一下。不期然又想到宁谦道结党营私之事。
“嗯，她便是宸城的母亲。”
仁光帝顿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什么？”
祈墨渊冷笑一声，“今上召本王进宫，不正是为了此事？”
两日前，宁染染在寿康宫的那番话，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祈墨渊一点都不怕承认。
眼下，他亦是求之不得跟宁染染扯上关系，又怎么会否认。
“宁家的弃女，就是倾宸的母亲？”仁光帝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样，再次确认。
这两日，他早就派人把宁家彻查了一翻。不过，他虽然查到了宁染染的身份，却并不知道六年前的事情。
他不知道宁染染正是六年前救过祈流云的那个医女。
“如此说来，祈倾宸真的是你亲生的？”
祈墨渊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又微微垂下眼睑，淡然道：“不错。”
“祈墨渊，你好大的胆子！”仁光帝顿时勃然大怒！
面对仁光帝的天威，小团子有点被吓到了。缩在祈墨渊的怀里抖了一下。
祈墨渊捏了捏他的小手，矅黑的眸子里波澜不起，依旧从容。
他淡然道：“今上何必动怒，他是本王的儿子，亦是江宁王世子，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堂堂的江宁王，离照国皇叔，朕的十七弟居然生下私生子！此事若是传出去，离照皇室颜面何存！”
小团子突然扭过头，怯声声地问：“爹爹，什么是私生子？”
祈墨渊脸色一沉，寒气顿显，他不悦地朝仁光帝扫了一眼。
冷笑道：“本王的儿子就是本王最好的颜面。至于其它……呵呵，本王从未放在眼里。”
说着，他便抱着小团子起身，“本王告退！”
仁光帝被他突然散发出来的那股凌人的冷意给慑住。虽然祈墨渊从头到尾都表现的漫不经心，可那股傲视天地的气势是与生俱来。
他若不刻意掩藏，很难让人不心生敬畏。便是天威凛凛的仁光帝在他面前，也会矮上半截。
祈墨渊起身便走，真是一点忌讳都没有。
仁光帝眼射寒星，饶是他对祈墨渊格外优待，也不会喜欢天子威严受到威胁。
“来人！传宁谦道进宫！”
……
宁染染幽幽醒来时，脑子里有一瞬间是空白的。她睁开眼，盯着奢华的帐帷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眼前很是陌生。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时，赵允儿正好一脚迈进来，看到她醒了还愣忡了下。
“你醒了？”
“废话。”宁染染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这才发现声音嘶哑难听。
“喝口水。”赵允儿从善如流地给她倒了杯温水。
宁染染喝完又将杯子递还给她，双眼在屋子打量一翻才问：“这里是你的寝房？”
“对啊。难得你还认得我的寝房。”
“我昏睡多久了？”宁染染没理会她的调侃，下意识将双眼调往窗外。
“不久，我昨日便是这个时辰把你带回府的。”
居然昏睡了一天？宁染染不由瞪大眼。
“你可别瞪我。你还是想想如何跟外公解释一下吧，他老人家在外头暴跳了一晚上。”
宁染染不解地问：“老郡王跳什么？”
“你不是神医么？亏你还在身上藏了那么多毒粉，连累自己中毒了吧！”
宁染染更不解了。她的炼制的毒粉不过是用来防身的，跟中毒有什么关系。
赵允儿很是无语地叹了口气，“那些毒粉都被外公搜走了，你想想如何跟他解释吧。”
宁染染眼皮一跳，忍不住扶额。
这个老郡王要么双手闲闲不管事，要么管起事来没完没了。年纪一大把了，却十分傲娇。
宁染染很不喜欢被他盯上的感觉。
她郁闷地看了赵允儿一眼，“你就不能替我圆过去？”
赵允儿立即瞪大眼，“你当时那个情况，我都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宁染染更郁闷了，“大夫怎么说？”
她体内的毒很特殊，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的，这一夜估计没少折腾。
“哪里来得及请大夫，你都不知道你当有多吓人……”赵允儿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想到宁染染就算昏死过去了，身体却还在强烈的抽搐，脸色又白了白。
她毫不隐瞒的将宁染染当时的样子描述了一遍。宁染染虽然不记得了，但光听着也变了色。
当时，她是疼昏过去了。可能是因为她身体的疼痛并没有因为她昏死而减轻，所以身子才会不受控制的抽搐蜷缩。
“没请大夫？那我现在为何没事了？”
“因为你吃了大还丹。”
“大还丹？”什么玩意儿？听上去很高大上的样子。
“嗯，大还丹是先帝赐给我外公的续命丸。当时，我外公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九死一生，就是这大还丹续了他一条性命。”
宁染染安静地听她说完，沉默了片刻，才问：“多少年了？”
“什么多少年了？”赵允儿被她问傻。
她不是应该向她打听这大还丹到底有多神奇才对吗？
“我是问这大还丹是什么时候赐给老郡王的？”
“先帝在位时啊。”赵允儿掰着手指数了数，又说：“应该有二三十年了吧。”
“呕……”
“你干什么？”赵允儿被她吓了一跳。
宁染染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谁喂我吃的？”
赵允儿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我。”
宁染染立即就跳了起来。
“且不说这大还丹是何时落在先帝手里的，单凭你说的这二三十年……早应该发霉过期了，你居然这么放心的给我喂下去，真是好姐妹，我特么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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