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轻声地回了一句。
脚步声越发近了。
接着，宁染染就看到明太后沉着脸，走了进来。
似乎没有料到她是醒着的，明太后明显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就摆了摆手，挥退了左右。
这是有话要说的架势啊。
宁染染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又偿不知，明太后心里的怀疑。她微动了一下，就要撑着身体起身。
“躺着吧。”明太后面无表情地说。
宁染染也就顺势而为，果然就不动了，反正她现在也不合适动身。她沉吟了一下，便说：“今日多谢太后出手相救。”
“呵呵。谢就不必了，既然已经答应把孩子留在哀家身边，哀家自然要尽力护着周全。”
说到这个，宁染染就沉默了起来。
她说出这话时，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为了尽力把孩子保住。她给了孩子一个活命的机会，又何尝不是给明太后一个捏住她软肋的机会。
事已至此，反悔也没有用了。
“你这催生药发作的可真及时啊，哀家都不得不怀疑你这是故意为之。”
宁染染一时语塞。
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何时中的毒，更是心塞。
“太医怎么说的？”她问。
“你不是神医么？还需要问太医？”
宁染染却认真地说：“太后明鉴，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凶险。染染只是一个母亲，那种情况之下，已经是分寸大乱，实在没有心力去多想。”
“真的不是你？”明太后怀疑地眯起眼。
“拿自己孩子作孽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明太后阴沉了一整天的脸色这才微微好转，“如此，哀家便信你一回。”
她立在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宁染染瞅，目光扫过她隆起的小腹，不经意又道：“既然是你在宫外惹上的事，那便自己解决吧。哀家这寿康宫到是可以借你小住一阵。”
差点落胎，元气大伤。宁染染的身体，实在不适宜挪动，明太后这么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诚恳地道了声谢，又说：“还请太后派人到宫外传句话，那忠心的侍卫若是等不到染染出宫，必然着急。”
“哀家依了你便是。”
话落，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似乎也无话可说。就在此时，殿外的太监突然尖着嗓子叫了一声，“皇上驾到！”
明太后脸色乍然一变。
宁染染：“……”
祈流云从外面大步踏进来。虽说，明太后召了宁染染进宫这事，他一早就知道了。只是寿康宫捂着严实，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天，政务繁忙。祈流云到也没有时间过问，天将一黑时，他这才想起。细问之下，才知道寿康宫有宣太医进宫。
他把太医召来一问，知道了宁染染身上发生的凶险之事，然后这就匆匆赶来了。
只是，才迈了进来，突然又想起不太合适。但若是退出去，又显得过于刻意，正是踌躇之间。明太后却冷着声说：“皇帝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祈流云脸上有些讪讪。
当他的视线落在那张久违的脸时，早已平定的心口，竟是狠狠地一抽。
宁染染脸色虽然苍白，却带着淡淡地笑容。她说：“还请陛下恕罪，染染怕是不便向您行礼了。”
祈流云朱红的嘴唇微微开启，生僵道：“不必多礼。”
看到儿子这么一副不争气的模样，明太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冷一哼，不悦道：“皇帝白天忙于政事，为何不早早的休息？”
“朕听闻寿康宫出了事，忧心母后的身体，这便来此。”祈流云从善如流的回答，竟是滴水不漏。
明太后哪里不知道他到底是来看谁的，就是知道，所以心里才怄得慌。
“哀家无碍，叫皇帝担心了。到是江宁王妃身体微恙，这段日子，怕是要在哀家的寿康宫住上一阵了。”
她刻意把“江宁王妃”四个字咬重，紧盯着祈流云的神色，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
宁染染明显地感觉到这对母子之间，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这会儿也不纠结什么嫁未嫁了，默默无语，尽量减少存在感。
只是，祈流云本就专程来看她，便是她一句话不说，他的视线也总会在她身上停留。看到那微微隆着的被褥，再听到明太后刻意的话语，他不由垂下眼眸苦笑。
“既然江宁王妃身体不适，便再宫中养着吧。朕会亲自写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江宁，也叫江宁王好安心。”
“多谢。”宁染染默默叹了口气。
说到祈墨渊，她又发愁了。
眼下，她不宜下地，千年七星羽也还没有拿到手。炼药的事情，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啊。
“既然母后没事，那朕便回去了。”
许是看到宁染染眼里隐着惫色，加上神色蔫蔫，又是挺着肚子太戳眼。祈流云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巴巴送上门来，实在是个笑话，不由生了退意。
“皇帝早些休息吧。”听闻他要走，明太后的脸色果然好转了，声音也有了几分亲切。
祈流云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明太后更加肯定，如果宁染染不再跟前晃荡，她的儿子早晚是能忘掉她的。
不过，眼下她挺着肚子，养在宫中也好。这么大的肚子，想让人忽视都困难，他的儿子总算有进步了。
如此一想，明太后的心情便愉快了起来。
“你也早些休息吧，先把身体养好，至于其它，再从长计议。”
“是。”
宁染染顺从地应了一声。
从明太后的话语里，不难听出，她已经有所松动了。想必是她答应了把孩子留下，终于顺了她的意了吧。
她怎么就这么命苦，怎么就与孩子无缘呢。
大的是这样，小的还在肚子里就已经被决定的命运，真是……太叫人郁结了！
想着想着，宁染染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
在宫中养身子的日子，她过得还算悠闲。
先帝的妃子们大多都移到了偏殿，有儿子的也被恩准接出宫外去颐养天年。明太后与这些太妃们斗了大半辈子，自从搬到了这寿康宫，特令她们不必来请安了。
到是对新帝的几位嫔妃，却是格外的照顾。每日都耐着性子等她们来寿康宫打卯。
宁染染顺带的也被围观了几回。
等她终于躺不住，也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在此之间，寒亦往盛京送了信，声称祈墨渊的身体有僵化的趋势。
平川急得团团转。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宁染染这里。
照顾她饮食起居的宫人，将字条塞给她的时候，她还微微愣了一下。暗自惊叹，祈墨渊的暗桩终于塞了进来。
可是，当她看到字条上的消息后，心情一下子就变得糟糕透了。
真的是不能再拖了。
宁染染在宫女的协助之下装戴了整齐，直奔正殿。
此时，明太后刚好午睡起身，看到她进来，惊讶道：“你怎么起身了？”
来的路上，宁染染已经想好了说辞，她从善如流道：“唠扰了太后这么久，染染如今已经可以动了，心里也挂记着长子，想着尽快回江宁。”
明太后笑道：“这些日子有你陪着哀家说着趣话，也过得充实。谈不上唠扰，你若是在宫中住得闷了，回别院养着也无不可。只是，身子还未好利索，就不要长途跋涉了。”
宁染染沉默不语。
她突然辞行，明太后又岂会不明白她真正意图。
也不等宁染染主动提起，她便挥退了左右，直接说：“你既然已经答应哀家会把孩子养在宫中，这千年七星羽，哀家也会如约交给你。”
宁染染心中微堵，却不得不沉沉点头，“如此多谢太后。”
“千年七星羽无法带出宫去，你若是要炼制大还丹，哀家到是可以给你辟出一个地方。”
宁染染又点了点头，“但凭太后安排。”
明太后顿时笑开，又说：“只是你这身体吃得消么？千年七星羽可没有多的，若是白白糟蹋了可就没有了。”
这个问题，宁染染也想过了。
她如今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炼药又是一件专注费神且细心的活。整个过程漫长而辛苦，她肯定是吃不消的。
可是，事情紧迫，她如今也只能堵一把了。
“染染想从宫外，请一位大夫进宫助我一臂之力，还望太后恩准。”
“哦？”这到是稀奇。她宁染染本就是顶好的大夫，能入她的眼的，定然也是医术精湛之人。只是不知，何人竟有如此本事，竟让她连太医院的太医都看不上。
“太后，盛京闹市有一个和善堂，只面有一位江大夫，名叫江易。他的医术不错，也懂得针术。我想请他进宫一趟。”
“哦？到是哀家多虑了，既然你已经有了人选，哀家这便派人把他接到宫里来。”
“多谢太后。”宁染染由衷的道谢，心里这才踏实不少。
想到把江易弄进宫，也只是她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此人与宁染染的母亲有些渊源，医德也不错。
虽说大还丹的药方不易外传，但此人跟着宁染染的娘亲学过医，而她也交了他一套针术，也算得上半个弟子了，不算辱没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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