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染已经目瞪口呆，心里暗道：完蛋了。
她闭上眼，实在不忍去看。
偌大的内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也能听得见。宁染染感觉自己的心口跳得厉害，不知道她现在把话挑明还来不来得及？
明太后会恼差成怒的吧？
半响，殿内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已经被吓的气都不敢喘的宁染染实在忍不住睁开眼，就看到赵允儿和明太后，依旧围在龙榻前。两人很有默契的，眼都不眨得盯着床榻上的人。
宁染染的内心底实在倍受煎熬。
她与祈流云好歹也相识一场，从前待她也不差。若不是立场不同而有了些间隙，其实……他其实是个好人。
“太后娘娘……”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岂料，她这一叫，明太后猛地一回头。
宁染染：“……”
她在心里酝酿了好久的话，在她炯炯的目光之下，给卡住了。
“宁姑娘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给皇上看看。”明太后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妥。
“……好。”
宁染染只好硬着皮头走过去。
与宁染染的僵硬相比，赵允儿就显得自然多了。最坏的结果已经知道了，一个大还丹被她任性地喂下去，她的心里反而坦实了。
感觉到宁染染凑上来，她甚至还主动的给她让了位置。
宁染染无可奈何的朝着她看了一眼，她却说：“染姐姐当日服下大还丹之后，隔日才醒过来。皇上症状比染姐姐重些，应该……应该更迟一些。”
所以女人一旦脑子热起来，就这么不顾后果？
“我先看看。”她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把手按在了祈流云的脉搏之上。
她刚一按上去，两道灼热的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事以至此，宁染染也知道无法挽回了，被她们这般看着就看着吧，无论怎样，她受着就是了。
只是……
“如何？”见她眉头皱起来又松开，明太后一脸期待。
原本宁染染以为这颗毒丸喂下去，祈流云必死无疑。却没有想到，他的脉象与刚才无异，竟没有中毒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开口。
赵允儿心中一喜，“我就说吧，大还丹肯定管用。”
宁染染将心里的大石头放下，然后摇摇头，她说：“不是。”
“那是什么？”
断出祈流云没有中毒，宁染染心里轻松了不少。不过，这个结果，她虽然满意了，可不一定别人却是满意的。
所以，她默了一默，才答：“原以为这大还丹虽然不能让皇上完全康复，但至少还是有些效果。可是……”
可是什么就不用说了，意思到了，也该明白了。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
明太后再次瘫软在地。正如宁染染所想的那样，希望一再冒出来，又一次次被打碎，实在让人心伤。
“怎么会一点效果都没有？是不是时间太短了，所以诊不出来？染姐姐，你上回是隔日才醒的，那皇上是不是也要隔日才诊的出来？”
不是赵允儿故意要贬低宁染染。关心则乱，她一时失语，等她反应过自己说了什么，脸色不由又白了白。
宁染染知道她是无心的，自然不会怨她。
她心知，她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也不多解释了。便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也许吧，眼下实在看不出什么。”
说完就朝明太后看过去。
明太妃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十分憔悴。注意到宁染染的目光，也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那就明日再看吧。”
宁染染松了口气。
之后便没有宁染染什么事了，明太后将太监跟宫女都唤进来，她与赵允儿就被打发了出来。
宁染染挂记着她的一双小儿女，虽然她并没有向明太后提及。但是明太后却吩咐人把她领向寿康宫。
而赵允儿心里一直闷闷不乐，直觉的是跟着宁染染走。
两人很快进了寿康宫，一早得到消息的玉音早早的就侯在宫门前，远远的看她的身影，玉音显得十分激动，竟是等不及的迎上前。
“染夫人。”她单膝往地上一跪，行了个侍卫之行。
宁染染笑道：“快起来。”
领路的宫人很有眼色地行礼退下。
宁染染这才问：“姑娘和小公子可都好？”
玉音连连点头，“染夫人放心，两位小主子很是乖巧，甚少哭闹。”说着，便把她们往寿康宫偏殿里领。
正如宁染染所料想的那样，她把一对小儿女送进了宫，明太后很是注重。竟让人把偏殿腾出来，养在自己的身边。
虽说是受质，但能养在太后身边，也是荣宠。
宁染染一脚迈进殿内，便听幼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心里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她脚下快走几步，守在里的容音已经将孩子抱了出来。
“染夫人……”容音手里抱着小公子，正欲跪下却被宁染染一手扶住，“辛苦了。”
“不辛苦。”容音也激动，声音微微哽嗯。
宁染染点点头，便朝着孩子的小脸蛋望去。
刚生下来的孩子，一天一个变，这么些日子不见了，小儿子那张既然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的心底竟有些惶恐。
若是孩子认生了，不认她这个娘亲，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本已伸出去的手就生硬地顿在了半空中。
容音不知她的想法，心里虽然惊讶了一下，但还是主动的把孩子放进了她的手中。
怀里乍然滚进一个软软的小身躯，宁染染有些不适宜，变的有些小心翼翼。正如玉音所言，孩子很乖巧，便是突然换了人抱，他竟然也十分适应。
还主动地伸手小手，在半空中挠啊扰，不知道他在挠什么，挠的十分卖力。
宁染染看着他肥嘟嘟的小手，心里渐渐柔软，也渐渐安心。她下意识将孩子往胸口贴了贴，舍不得再放手了。
这时，玉音也拐到内殿将妹妹抱了出来。
“姑娘刚才饿了，乳娘才将她喂饱。染夫人可要看看，姑娘可是比小公子能吃。”
宁染染心里一动，便凑了过去。
可不是能吃嘛……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竟比小哥哥长的胖，吃成了一个小胖墩。
宁染染看着她，笑道：“她这模样，到是跟倾宸小时候一样，能吃又能睡。”
“能吃能睡是福气。”
一直怏怏不乐的赵允儿听她们讲得这般有趣，不由也靠了过来。
她不经意朝着孩子看去，吃惊道：“龙凤胎？果然好福气。快给我抱抱。”
说着便把手朝着玉容伸过去。
玉音笑着把孩子递给她。
只是小妹妹显然不太给她面子，一到她怀里，竟是又蹬又踹，挣扎不休。
宁染染诧异地看向赵允儿，“你掐她了？”
赵允儿没好气一瞪了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掐她了？”
“那她怎么不要你抱？”
赵允儿：“……”
她想：不愧是母女，大的小的都跟她是冤家！
“抱走抱走，多稀罕似的！”她气不过又抱孩子递回去。
“……”
玉音连忙接住，面色还呆了呆，“没见过小主子这样。”
赵允儿：“……”
宁染染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见她眼巴巴又瞅着自己怀里的这个，便主动朝她递过去。
“嘁！”赵允儿不屑地撇过头，干脆走开些。
事实是她在姑娘那里吃了瘪，不想再丢脸罢了。宁染染岂会不知道她的心事，也不戳穿她。
她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又去逗弄女儿。看到这双小儿女被养得白白胖胖，过的也舒坦，她的心里终于也安定了下来。
“染夫人可是给两小主子取了名字了？”容音突然问。
呃……说到这个，宁染染就惭愧。当初一心指望着祈墨渊给孩子取名字，终于又因倾宸把他怨上，一气之下就把这差事给揽了下来。
后来，又事出有因，把取名的事情给搁下了。
她……还没有想好。
见她表情不对，容音捂嘴一笑，“之前太后还问起过两位小主子的名字，因为没取名，宫里一直都小哥儿，小姐儿的叫，到也叫的十分熟络。”
宁染染：“……”
总不能一直这么没名字下去吧。
她想了想，便说：“他俩有了那么一个出色的世子哥哥，这辈子我也不求他们能有多少能耐了，只希望一生都能活的平平安安，称心如意。”
众人不语。
宁染染淡淡地笑了笑，便说：“就取如意二字吧，哥哥是倾如，妹妹是倾意。”
赵允儿轻飘飘看过来，“倾如听着像个姑娘的名字。”
“那就当姑娘养吧。”宁染染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
她好不容易煽一回情，要不要这么斤斤计较……
赵允儿也白了她一眼，许是没有见到像她这么随意的亲娘。
容音捂着嘴笑，“这下就该叫如哥儿，意姐儿了。”
宁染染也笑，与孩子分开这么久，先前怕他们会对她这个娘亲生分，这会儿放下心来，又仔仔细细地将他们打量了番，又问了些生活细节。
于双音来讲，带孩子也是头一次，好在皇宫里有经验的嬷嬷多的是，又是明太皇的庇护，真的没发生过什么意外。
如此，宁染染的一颗心终于完全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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