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此人,宁染染对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捧高踩低这种事情,她遇到得不少,心里也是十分厌恶的。
因为他是祈墨渊的人,又因为他与青瑶的这层关系。宁染染也没有计较初来时,他鄙薄轻蔑的态度。
可是这一回,青瑶才出事,他就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听说青瑶那身伤还是他打出来的呢。
姑且不论青瑶是对是错,好歹他们也是夫妻一场吧。世间多有薄情郎,其实见怪不怪,可这关乎着人品问题啊。
宁染染想不通,祈墨渊为何还要重用他。
她没好气地扫了寒亦一眼,“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寒亦一愣,“属下有何事?”
“没事么?”
寒亦认真想了一下,很干脆地摇头,“没有。”主上自从把他派给染夫人之后,就很少再给他派任务。
眼下,他除了守着染夫人和小世子,真的只是闲人一个。
“现在有事了!”宁染染指着一旁被弄得凌乱的各种药材,说:“这些日子,你也跟在身边看了不少,也该学会怎么把它们分类摆放了吧。”
寒亦立即把头摇起来,“属下生得蠢笨,实在没有小世子那种一学就会,还能过目不忘的本事。”
宁染染就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所以呢?天都这么黑了?难道你要我一样一样的分出来?”
寒亦顿时就泪了。
染夫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也不管寒亦有多怨念,宁染染指着那堆药材,“分不完,不许睡觉。”
谁叫你丫的多管闲事的!
寒亦:“……”
从药房出来,月色正好。
她扎着头,一阵急走,哪知没走两步,就撞到了人了。猛地抬起头,就看到一抹熟悉的黑影。
“哎哟,你站在这里也不吱个声……”
摸着被撞疼鼻梁,宁染染语气里有几分抱怨,几分娇嗔。
祈墨渊却低低沉沉地笑出声来,“走得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找你啊。”宁染染理所当然地说。
祈墨渊顿觉心喜,“找我何事?”
这几日,两人各自忙碌,见面都是匆匆忙忙的,话也没有好好说上两句。如此一来,反正冲淡了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听着她颇为亲切的语气,祈墨渊显得有几分激动。
“回房再说。”王府里出了异心人,宁染染多少还是有了点谨慎。
“也好。”祈墨渊自然不会拒绝她的意思。只是,“回房再说”意味实在深长,他的心里无端地就生了一些旖旎。
宁染染本来抢前几步,被他两步追上来,两人并肩而行,很快就关上门,嗯……悄悄话。
“染染……”
“你等一下。”
祈墨渊刚一开口,就被她打断了,却见她从里面抱出一个大药箱来。
“这是?”
“这些日子闲来无事。我配制了一些药品,希望你能用得着。”
祈墨渊愣住了,“你每日到药房里制药,其实是想帮我?”
“不然呢?”宁染染一哂,不然他以为什么?
祈墨渊还真没有想到,她捣鼓的东西,竟是给他的。她不是从来不管他的事情么?
他心里一时复杂难明,更多的是欢喜。
宁染染见他似乎傻了,不由笑道:“行军打仗的事情我是不懂的。不管怎么说,能把伤亡减到最少,才是最好的。”
其实她私心里,还是希望这场仗是打不起来的。
内乱什么的,会动国之根本。虽然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是她的儿子,她的男人是啊。
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祈墨渊将她的话听在耳里,默了一默,才道:“定会将伤亡减到最小。”
“你这么肯定……难道已经有了应对之法了?”宁染染微微挑眉。
“嗯。”祈墨渊也不瞒她,很肯定地点了头。他说:“漠北会乱,关键是盛京还关着叶家世子罢了。”
这话……意有所指啊。
她惊讶地问:“叶孤晨还被关着?”前阵子不是传出,他被拖出来,要问斩么?
在这个世界,最不好的一件事情就是消息太堵塞了。盛京与江宁相隔甚远,祈墨渊虽然拥着强大的消息网。
但是,传到宁染染这里,真的滞后不少。
况且前阵子,他们也没怎么交流,她也是想起了才会抓着寒亦来问两句。
“唔。关是被关着。”祈墨渊保守的回答。
“啥意思,说清楚些。”宁染染不满他卖关子,没好气地就白了他一眼。
祈墨渊失笑,也不逗她了,“叶家世子的确还被关着,只是人已经不在天牢了。”
哦,那就是被转移了。这个倒是不难理解,毕竟盛京之前暴乱过呢。
“果郡王府留在盛京的三千暗卫,只剩下二百余人。染染,我又放了他们一回。”
三千暗卫!
说到这个,宁染染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一块令牌,留下三千暗卫,换得果郡王平安出城,她又怎么会忘记。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竟连这个也是他们事先布好的暗棋。
她沉着脸,眼里迸射出些许的冷意,然后有些僵硬地问:“盛京没有出什么事吧?”
“有。”他简而有力地答。
宁染染的心,顿时也跟着沉下去了。
“明面上,出事的是明太后,实则……”他突然顿了一顿,“你猜。”
“这有什么好猜的,你都说明面上了。”宁染染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的确……”祈墨渊突然间也回过味来了,面上竟有些呆傻。
见他那蠢样,宁染染不由就“噗嗤”一下,乐了。
见她笑了,他非但没有懊恼之色,反而也跟着弯了弯眉眼。其实宁染染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的。
她也不拆穿他,笑了两声,就板起了脸,“快说。”
祈墨渊这才幽幽道:“唔,出事的是太皇太后。”
“是她?”宁染染有段时间没有想起太皇太后那个老妖婆了,人就有点懵。
“嗯。那三千暗卫,被养在皇庄。明皇后借故去了皇庄,实际只是把太皇太后从宫中移出去。”
然后就出事了。
这件事,就出在盛京暴乱之时。那时,祈墨渊也刚赶到盛京,等他把叶孤晨从天牢里拉出来问斩,却发现不太对。
单凭捉了祈流云的那批人,如何能够那般张狂地跑到盛京叫板?明知是自寻死路,还凑上去,虽说勇气可嘉,可到底还是太愚忠了。
况且,又是在明知道其实救不出叶孤晨的情况之下。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另有所图。
祈墨渊感觉不对,这才另作了一番安排。这才知道,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明太后。
此一事,是机密。
盛京,表面上已经乱了。
消息是假的,传到漠北,自然会打乱他们的安排。
宁染染沉着脸,认认真真想了好久,却发现自己的脑子实在不够用。祈墨渊毫无保留地跟她讲了这么多,可鉴其心。
她心里依旧复杂。
隐隐感觉,他好似是在引君入瓮。
“所以,你让念一把那些人送回漠北,其实是想把假消息传过去?”
祈墨渊点点头,“盛京现在传着明太后重伤将不治,也有传太皇太后大限将至。他们知道的不多,消息传回去也是亦真亦假。”
所以说,一切还得看漠北的动作。
“算了,反正你同我说这样,我也是不懂的。不过,那个老妖婆到底是死是活?”
“嗯,死了。”
“这就死了?”宁染染有点不敢相信。
老妖婆这么轻易的就死了?她怎么感觉很失望的样子?她总觉得老妖婆应该死的惨烈些才对,不应该这么无声无息啊。
祈墨渊双眸渐渐沉了下来,周身也染了些寒气。他冷哼一声,淡漠地说:“被堵了嘴,身中数箭,流血至死。”
呃……她还以为老妖婆死得太平淡了。
可是,被放干血,然后才死,好像有点血腥哎。
宁染染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老妖婆的死状,她没有亲眼所见。单凭他寥寥几句,她却已经能够想象那样的场面了。
太皇太后终其一生,光耀无比。即便是被病痛折磨得苦不堪已,也都硬挺了过来。
她这个人,若不是心数不正,也是值得叫人尊敬的。可是,宁染染与她结仇太深。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被这个老妖婆钉死在棺木里的经历。所以,不论她死相如何可怕,死得如何凄惨,她都不会同情。
“老妖婆的丧事不发了么?”她问。
“发。等漠北出兵之后便发。”祈墨渊语气冷淡,面色依旧。
好半响,宁染染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喃喃道:“你真是太狡猾了,叶家人真的是你的对手吗?”
祈墨渊的冷冽神色终于渐渐退去,他笑道:“本王这般出色,染染可是赚了。”
“我呸!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要脸!”说着说着,她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
她立即握住他的手,激动道:“哎,我跟你说啊。我突然想到一个避免打仗的好办法了。”
“嗯?”祈墨渊被她突然亢奋吓了一跳,“你说说看。”
“切!你这是小瞧我么?”宁染染听他这轻视的语气,很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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