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浑身发冷，嘴上断断续续的说着，“头儿……头儿我……”
什么？连地宫的地图都是偷来的？！矮脚虎立刻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平日里这大当家和二当家没少吹嘘他们的地宫设计图如何如何精妙，甚至他们照着那地图挖了好几处地宫，换了不少银钱，现在竟有人告诉他这地宫的地图是寨里两位当家偷来的？！
矮脚虎年纪小，正是爱憎分明的年纪，当下就直接跳出来，朝着那谢衡冷言冷语道，“你想要钱就直说！何必把我们大当家的面子往地上踩？！”
“我们大当家重情重义，现在还当你是大哥，你倒好，简直欺人太甚！”
矮脚虎手里那双大锤舞得虎虎生威，挡在那大当家前头，很有一副派头。
谢衡从方才就知道那人躲在暗处，本想着自己到底是借了他才进地宫来，不愿多说拆穿更多，却没想到那矮脚虎仍旧送上门来……
“矮脚虎，你出来干什么！快走！”寨主面色不虞的呵斥着他。
矮脚虎却不知分寸，当下怒道，“大当家！此人就是在讹诈！凭借自己的地图，来要钱来了！”
“滚！”那大当家不知道矮脚虎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本还存着侥幸，不成想矮脚虎两三句就说明了一切，他都听到了……
大当家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与决绝。
矮脚虎没见着，谢衡却看得分明：这么多年过去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看着那小子个子不高却很灵活，谢衡没有迟疑，当下开了口，“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矮脚虎没想到眼前人会问他，当下气呼呼的用铜锤抵在身前道，“你爷爷我姓张名申，诨名矮脚虎是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呵，这满口的江湖气。
谢衡依旧冷冷的，“张申。”
“你自诩江湖人士，可能明辨是非？”
一旁跪着的大当家这时候急的从地上起了身，软着口气对谢衡劝着，“头儿，他一个小孩你就不要为难他了吧？”
那矮脚虎听了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挡在大当家前头争着道，“江湖中人，自然明辨是非讲义气重兄弟！”
“哪像你，不认兄弟还来这里大放厥词敲诈勒索！”
谢衡听了冷笑，从头到尾他也不过说了三句话，大放厥词是哪里来的？敲诈勒索就更谈不上了。
看来这孩子，还不够明白。
谢衡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漱雪，她人已经睡了过去，从方才的痛苦到现在的安然，叫他放心了不少，于是他抱着人侧身靠在路旁一大石上，极有耐心的开了口，“既然你心中我是这样的形象，不如我就同你说说当年事如何。”
那大黑对这小子已经起了杀心，知道一件事那小子或许还会对大黑“忠心耿耿”，可知道了一切，恐怕不必大黑动手，这小子自己先起了防备之心。
毕竟……
谢衡想起过往，脸上的神色一寸寸低沉了。
若不是为了眼前这小子，他一辈子都不想提起那些几乎令他信念崩塌的过往。
“来，想不想听故事？”
矮脚虎自然看不起眼前这人，可他一开口说话，身后的大当家就脸色惨白，这叫矮脚虎心中不忿，立刻跟着坐了下来，非要维护他们大当家不可！
然而，他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谢衡开口，直接将二人拉回到了八年前的漠北。
“你应当听说过，他们两个当年都是我手底下的兵。”
矮脚虎张申想了想，点点头。但是在寨中他们两个当家的从没提过这些，都是他今日才刚刚知晓的。
“漠北苦寒之地，大漠连天，行军困难，时不时就会遇上缺水断粮之事。”
谢衡三言两语，就将张申带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世界，一旁的大当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仿佛多年的疮疤眼看就要被揭开，他心中怒火升腾，可面对谢衡，他又无计可施，只能夹着尾巴四处看，希望除了矮脚虎，今日的事谁都不要听到！
张申，今日你必须死！大当家眼角的刀疤，闪着嗜血的红光。
张申没看见，他正全心全意的听着谢衡的故事。
不过那故事也很简单，谢衡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一队行军漠北的前锋部队，在大漠中迷了路，眼看着水和粮食就要见底，队伍却遭遇了沙暴，在沙暴到来之时，队伍中两人临阵脱逃，卷走了所有的供给再无踪影。
……
故事讲完了，小小的张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那两个人……就是我们寨主和二当家？”
谢衡但笑不语，却清楚的看着后面的大黑脸上没有一丝悔意，只余下浓浓的杀意。
这么多年，果然是错信了他们。
当年大漠中的一十八个弟兄，除了大黑和二虎，只余下四人走出来，这四人中，也有两个已经疯了，另一个也早早自杀离世，当年的弟兄到最后，只余下谢衡一人。
他曾经怅然过，也为那两人开脱过。人之常情，那样极限的情况下，人性确实是昂贵的奢侈品，任何人选择离开他都该原谅……可现实是，他们是共患难的兄弟，是南唐最精锐的军队！
什么苦难能比得上过命的交情？！
谢衡一直不愿去想起，不愿去面对，可现在他看着张申那不敢置信的眼神，还有大黑毫无悔意的神情，他却释然了。
果然，当初的刻骨难平，只是因为他信错了人。
矮脚虎张申许久没能回过神来，他不敢相信他平时无比崇拜甚至奉之若神的寨主和二爷，竟是这等不仁不义，冷血悖德，是他平日里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他说的都是真的？”
张申起身来，握着铜锤的手上青筋暴起，瞪着眼前的大当家一字一句坚定的问着。
“张申，你这是什么态度！”大当家恼羞成怒，大声呵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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