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
乔展上前，有力的一揖，“大人也来校场练武？”
乔展自从得知那武举是为尚郡主还预备的，便将参加武举的所有人的底细都一一查过了。
其中大多是京中有名的人物，余下则为各地名声在外的世家公子，不说武力值有多高，容貌家世却都是一等一的。
想必，这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
再来看眼前的谢衡，乔展有理由相信，以他的容貌和身手，如若参赛，恐怕会是皇帝最中意的人选。
乔展眸中露出几缕不善，这叫谢衡有些意外。
他同乔展的交集不多，顶多是在常丘时一同作过战的同僚，两人除此之外，似乎没有结下什么梁子吧？
谢衡手负在身后，“武举在即，祝乔公子旗开得胜。”
“只可惜谢某已有官职在身，不然真想同乔公子在擂台上切磋一番。”
谢衡的话，叫乔展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当下便抱拳一笑，“幸得谢大人不上场，若大人上场，我等恐怕都不是对手。”
原来是误会了。
谢衡回了一礼，“乔兄如此勤奋，武状元也当得。”
“不敢不敢。”武状元这头衔于他，自是没有婉儿来的重要。
谢衡见他没有多言，便踱着步子离开了。
只走了几步，几个刚刚从朝堂下朝的文官便将他围住了。
“几位，这是什么意思？”
谢衡目光凌厉，又是久经沙场的军人，一瞪之下几个山羊胡子的文官俱抖了三抖。
“谢大人……”
其中一人鼓起了勇气，笏板一抬道，“谢大人！圣上说原州知州钱大人入狱一事同你有关，我等都是钱大人的昔日同僚，我们、我们就是想问问大人，为何要冤枉钱大人！”
一人开了口，几个读书人便纷纷觉着有了气势，跟着七嘴八舌的插嘴道，“是啊是啊！钱大人为人清廉，连续几年都是原州的榜样！”
“谢大人是宫中的中将，如何能干涉朝堂之事！”
谢衡原本不过带兵在宫中巡防，哪知竟遇上这几个迂腐的，当下他冷眉一皱，几个老大人皆下意识的噤了声。
“几位，我所做的都是照着陛下的吩咐，几位若觉着我做错了，那不如几位下令，我这个御林军中将听你们吩咐如何？”
皇上要做的事，也容得下旁人指手画脚？
“谢大人！”
几个人正不敢说话，忽听着身后一年轻的声音，谢衡回头，见竟是如今代表太师府的袁逾之。
谢衡暗暗冷哼，若他没记错，那原州知州正是袁家一路。
“袁大人，不知有何指教？”
袁逾之理了理袖口，他不似宫中大人们穿朝服，而只是穿着一套寻常的白袍子，似乎想要显示他自己同旁人的不同，也似乎是想同太师府撇清关系。
“指教谈不上，袁某不过是一介草民，目光短浅还请谢大人赐教一二。”
“谢大人说整治钱大人是陛下的旨意，袁某心系国家，那钱大人有罪，自然应该治罪，只是袁某想要问大人一声，那钱家上下旁系近亲有老有小，又为何被关押？”
“我南唐刑罚自是不上老幼，难道谢大人不知道吗？还是……大人想要公报私仇？”
袁逾之说话间，眉宇满是浩然正气，仿佛他已经立在了正义的一方似的。
这番说辞，自然在几个想方设法为难谢衡的大人中间传开，于是再度引起一阵指责：
“就是，我朝刑罚不上老幼，谢大人，你也未免太残忍了吧？”
“难道谢大人就是这般对待陛下的子民？！难为陛下被你蒙骗，还当你是当朝明臣！”
所谓文官，自然是嘴皮子利落，一生所到之处都迫不及待搬弄口舌的群体。
谢衡早前就领略过他们的威力，所以早有预备。
他立在人群的正中央，对着袁逾之冷脸道，“原本这钱家之事我正预备向陛下禀报。”
“既然袁大人想听，我便先向袁大人通报一声，也不是不可。”
说着，谢衡从袖中抽出一张帕子，不疾不徐的擦着手，道，“袁大人说我关押钱家幼小，不知哪里来的消息？”
“据我所知，钱家一门上下，最小的钱家女儿也有十五岁，到了能上刑的年纪。”
“至于别人……”
谢衡冷哼一声，缓缓打开了手里的帕子，这一打开，众人才见竟不是块帕子，而是一五米见方的白麻布！
“这是钱家村村民们送来的，大人们可以瞧瞧，上头写满了村民的姓名。”
袁逾之听了不由皱眉：当初他拉拢钱知州时专程考察过，那人并不是能惹众怒之人，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不对劲！
“万、万民绢？！”
文官们见了万民绢，却是登时傻了眼，面面相觑，“怎么会有万民绢？钱大人一向清廉，这、这不可能！”
谢衡将手中的白绢递给身后将领，那满是姓名的白绢登时被展开，仔细安放在了入殿的台阶上。
“袁大人与各位大人们慢些走，大约还能见着门口十几把万民伞！在下还要去拜见陛下，告辞。”
谢衡说完立时就要走，转身间却见面前多了一只惨白的手掌。
袁逾之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玩味的扫过他，徐徐道：
“谢大人。”
“袁某哪里得罪了大人？”
谢衡眉眼一挑，“袁大人说的哪里话？我查钱大人是自然是陛下的意思，如今钱大人多行不义，作茧自缚，袁大人难道与他交好不成？”
谢衡假做不知，那袁逾之的手掌早已握成拳头，只是指节泛了白也到底是无能为力。
“袁某不过心系社稷，不愿看钱大人这样的英才含冤入狱罢了。”
“袁大人这就错了，江山社稷，那都是陛下该操心的，我们这些文官武将，只要专心辅佐陛下便足够了。”
以为陛下不知道你的手笔？袁逾之，从你私下预备地宫开始，就别想善终。
谢衡拍了拍袁逾之瘦弱的肩膀，轻笑一声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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