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莺语还没睡，乔若颜当即起身披了件衣裳，便往后罩房去。
娇杏本来想跟着，乔若颜摆摆手，“我只是去瞧瞧她，你不必担心。”
推开后罩房的门，屋里也还算暖和，床榻上莺语见了她连忙起了身，规规矩矩的行礼。
乔若颜上前将她扶起，“起来吧。”
“今日……本不该朝你发火。”
小姐的话，叫莺语很是惶恐，虽然小姐的语气是柔和的，可小姐就是小姐，对底下人哪有什么该与不该？
莺语手脚发抖，整个人几乎缩成了一团。
乔若颜觉察出她的异样，不由关切的问，“怎么了？”
莺语当下红了眼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姐！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我何时要赶你走了？”乔若颜疑惑不解，跪在地上的莺语也不自觉的抬起头，一时间哭声卡了壳：
“小姐不是要赶奴婢走？那……那……”
那小姐为何同她说这些话？
乔若颜看着莺语那惊恐的眼眸，联想起方才娇杏所说的，不由心头百感交集。
或许她不止改变了莺语，她本身也被这个世界改变了。眼下莺语已经成了现在的模样，绝非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回来的。
乔若颜想到这里，缓缓的叹了口气，语调也不在放软，只立在那里朝莺语点点头：
“你是我院里的丫头，我自然是护着你的。”
“福伯为笙歌定的亲事，最后还是要过我这一关，你若对他有别的心思，大可以同我说。”
烛火下，莺语的脸再度红了，支支吾吾的说着，“可……可……”
乔若颜不等她回应，便接着道，“我这般不是只为了你与笙歌。”
“笙歌若能同你一道，一同伺候在院里我也放心；可若他定了外头的什么人，恐怕院里底下人们就要换一茬，于我并不是件好事。”
莺语一时愣住了，这阵子她一直心中所思所想都是笙歌，反而忽略了小姐，眼下小姐点醒了她，叫她一时茅塞顿开。
是啊，小姐不见得就知道她对笙歌有意，这般问法可能只是知道了笙歌定亲的事罢了，说不定……说不定小姐连娇杏都问过了。
乔若颜静静的看着莺语多变的神情，耐心等待着她的答复。
男女之间的事，乔若颜觉着不一定非要男子主动，女子如果有那个意思，未尝不能先点破这层窗户纸。
然而，莺语还是叫她失望了。
只见那傻丫头摇着脑袋左思右想，最后的最后还是对着她报以一笑，心虚着抬眼嗫嚅道，“小姐，这、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奴婢、奴婢……”
乔若颜叹了口气。
好吧，她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乔若颜的目光中不无失望，不过她还是抬手安抚的拍了拍莺语的肩膀，低声道，“可擦了药？那就早些睡吧。”
她转身走了，房门关上，莺语却低下眼睑，心头五味杂陈。
笙歌如今已经定亲了，她又何必去挣扎？是她的旁人抢不走，不是她的便是硬抢也轮不到她。
就着微弱的烛火，莺语这一夜几乎枯坐到天明，拂晓时分，她喃喃的自言自语：
“大约……终归是有缘无分吧。”
……
莺语就此退缩了，可乔若颜的打算才刚刚开始。
一大早的，她起了身来就听到了莺语一夜未睡的事：这傻丫头，明明心中有他却还开不了口。
对着娇杏，乔若颜冷冷一瞥，“叫她睡去，谁也不许叫她。”
她要的是个在院里听话的丫鬟，不是个没胆子只能听主子话的。
娇杏见她脸色阴沉的厉害，行动上更加小心翼翼起来，手里的簪子都簪得谨小慎微，生怕出了差错。
乔若颜昨日里去向莺语服了软，可那傻丫头胆子太小，若说她真没那个心思就罢了，这又来一夜枯坐……简直傻到了家！
乔若颜因此气得脸色都发白了，见着娇杏也这般畏畏缩缩的，不禁喝道：“你又怎么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见娇杏这幅模样，乔若颜这才抬头瞧了瞧铜镜中自己影影绰绰的脸色，似乎确实白了些，也不至于这般就被吓破了胆吧？！
“行了行了，起来！”乔若颜道，本就是寻常话语，可叫娇杏这般反应下，她立刻敛起了所有情绪，缓缓的道，“一会还有事要做，你手脚快些就好。”
娇杏跟在她身边的日子不长，不过还算摸得清她的性子，见她收敛了也就大着胆子起了身，按着她说的飞快给她敷粉梳头，不多时便成了。
“走，去观景阁瞧瞧。”
乔若颜提了纱裙，连去提早饭的笙歌都还没回来，便急匆匆的要出门。
娇杏张了张口，这般早出门不合适吧？若是少爷那便还睡着，岂不是……
乔若颜回头看她，“还不跟上！”娇杏的话便狠狠咽了下去：
主子要去她跟着便是，若有什么不合适的还有她挡在前头，都是自家府里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娇杏匆匆的跟了过去，扶着小姐出了西院的门，瞧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丫鬟们，人不由走了神。
以往陪着小姐的都是漱雪和莺语，她不过打打下手帮着做些杂活，以前还不理解为何那两人这般紧张小姐，处处束手束脚的，叫小姐不悦……可眼下她来伺候着，才发现对小姐，她们都是关心则乱。
担心小姐叫人利用，担心小姐走错了路，担心小姐落了人们的话柄……
越是坐上了大丫鬟的位置，胆子就变得越小，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要给小姐丢人，更害怕自己照顾得不得当，害的小姐受了伤。
娇杏这般想着，扶着小姐的胳膊便端得更平了。
旁人她管不了，可她娇杏若是能一直伺候小姐，那她便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护着小姐，叫小姐能随着性子想如何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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