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卓最终是在娇杏疑惑的眼神中落了败，溃不成军急匆匆“逃”出相府的。
只当事人娇杏眼里的疑惑更深重了，若不是院里小姐唤她，恐怕她还要在门口多疑惑几刻。
“姐姐，孙大人这是给了姐姐什么好东西？”笙歌在门口巴望着，瞧着娇杏手上的玩意不由打趣道。
娇杏却没空理他，只道，“好好当你的差！可别在顾夫人跟前丢了人！”
笙歌忙不迭的应着，“哪儿能啊，姐姐这是瞧不起我笙歌了！”
两人说着话俱提了精神，急急一道进屋里来。
正房里乔若颜刚换了衣裳，正与玉氏当堂喝着茶水用着点心。
玉氏似乎很高兴，面上容光焕发，拉着她说个不停。
“你这点心样式倒是别致，倒比常丘的都细致，吃着也软糯，一瞧便出自一等一的厨子之手。”
乔若颜忙起身回礼，“是府里厨间送来的，伯母若喜欢，若颜叫人去多提些来。”
“这倒不必了。”
玉氏笑呵呵的上前扶她，口中道，“叨扰府上许久了，多少好吃的也尝过了，小姐有这份心就够了。”
乔若颜忙应声起身，默默打量着面前的妇人。
顾家的玉氏年纪比顾瑞卿似乎小上许多，正是明眸皓齿风华正茂的年纪，皮肤白皙五官精巧，若不是妇人打扮，定会被误以为是哪家未出阁的小姐。
只可惜乔若颜有心欣赏美人，可想到面前人是来催她出嫁并为她预备婚礼的，她便什么性质都歇了。
顾家竟在提亲前半个月决定定居京中，只要想想这件事，乔若颜就觉着无比的扼腕。
难道系统又复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恶整她？
玉氏也不是拖沓的人，稍稍寒暄了两句便直奔主题，乔若颜神游太虚，回过神来就听着玉氏道，“成亲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这……
她打算假成亲来着……
“若颜……没什么打算。”乔若颜低着头，屏了两息便在脸颊上逼出淡淡红晕来。
没想到玉氏却拍了拍大腿，眉头紧皱，“听闻你院里这还是头一个成亲的丫鬟，怎能没打算？”
“嫁出去如何安置，何时除了奴籍，丫鬟夫家是什么情形，这些都是要提前考量的，怎能没打算？！”
乔若颜听得有些茫然，稍稍觉着这位顾夫人似乎与自己想的不大一样。
“也是。”玉氏见这位三小姐脸上仍稚气未脱的模样，不觉叹了口气，“你院里头一个出嫁的丫鬟，你自然也是摸不着头脑的。”
“横竖我已经过了来，便帮着你一道料理，也顺便为你与斐儿的亲事练练手，叫你学一学。”
乔若颜这下终于明白：原来方才玉氏问的是娇杏出嫁的事，而她正巧误会了。
“怎敢劳烦伯母？娇杏不过一个小丫鬟，不敢叫伯母亲自过问……”
乔若颜的推托之词玉氏半句都没听到，因为她决定了要帮忙，见着门口几个丫鬟对着一块红布发愁，便卷了袖子立刻去帮忙。
“你们这是要绣什么花样？”
“顾夫人！”
“顾夫人。”
院里下人自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还从未见过顾夫人这样的主子，一时吓得都噤了声，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顾夫人，怎么就出来了？”
还是莺语反应快，她忙起了身来，撵了底下桃子柳儿离开，“去去去，这绣线都摊在廊下像什么样子！”
玉氏不由追着道，“别走呀，你们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帮忙的。”
莺语一时有些犹疑，打量着那夫人分不清她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得笑着打岔，“这几个都是外院里前阵子才送来伺候的，有些没规矩了夫人别往心里去。”
“没规矩？”
玉氏一愣，才没有真的追过去。
“夫人是府里的贵客，怎能叫夫人瞧见这般不像样的？自然是没规矩了。”莺语说着，上前扶着玉氏的胳膊道，“可是屋里的茶点用完了？夫人只管说一声，奴婢马上就到，何至于劳烦夫人出来这一趟？”
玉氏在顾家什么事都是做惯了的，她原本也是出身将门，家中规矩一直不算严苛，所以听闻莺语那句没规矩，才惊讶得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是啊，这里是相府，这规矩自然比她顾家要大，说不定比她娘家还要大。
原本还想着热心帮忙的玉氏，再度回了屋里见着四周精致的装饰和一尘不染的房间，一时有些局促了起来。
乔若颜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伯母？”
“小姐屋里……布置得真好看。”
玉氏忙道，“只是不知道为何这般素？看来小姐喜爱素雅？”
乔若颜忙放下茶碗，端正了身形，眉眼含了三分笑，“伯母，您唤我一声若颜就好。”
“倒不是我喜爱素色，而是太后丧期才改换过，所以才一直素着。”
太后丧期。
玉氏登时愣了愣，终于切身感觉到了在京中与在常丘的区别。
若这时候在常丘，就算太后昨日才去，他们府中也从不必改换什么颜色，也从来没人在意那些。心诚的穿两日白吃一日素，就算是顶敬重逝者了。
“京中行事，还真是规矩多啊。”玉氏呆呆捧着茶碗，许久才吐出这么一句。
京中……规矩多……
乔若颜听闻稍稍抬眼，从方才她就觉着这位伯母有些洒脱，一看便不是那守在四方院子里长大的高阁闺秀。若她以规矩相逼，可不是能迫得她离开京中回常丘去？
这倒确实是个可以突破的口子。
乔若颜微微一笑，立刻便行动起来，倾身过去扶了扶玉氏端着的茶碗，道，“伯母，喝茶要双手紧贴碗边，十指并拢，不然家中会漏财的。”
玉氏身上一僵。
“还有啊，这茶喝起来要不宜满口，要半口半口，以润唇却不沾湿唇边为宜。”
“还有这点心，亦有一套规矩呢。”
乔若颜使出了浑身解数，将当初宫中杨王两位嬷嬷所教授的宝贵知识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了玉氏。
玉氏听完脸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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