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是不安。
苏阮迷迷糊糊只觉得背上仿佛压了什么,弄得困极的她想躲却又不愿意动,只心里像猫抓似的难受。
直到她终于攒足了忍不下去的力气,强撑着睁开眼睛,桌上点着一盏纱制宫灯,屋子里暗沉沉地,原来已经入夜了——因着王氏亲近,苏阮的窝就在王氏那张大床的脚踏边上,她夜里怕黑,总在桌上留着那么一盏宫灯,昏昏黄黄的,却不至于漆黑一片,睡不着了也喜欢将苏阮捞起来放在床边,絮絮叨叨发些牢骚花痴,左右三句总离不了姜淇澳去的。
适应了眼前光亮,苏阮发觉自己像是有了些力气,略动了动手,哦不,前腿,略动了动前腿,发觉已经不像昏睡前那般一动不能动的僵硬,心中不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个死法儿,总之绝对不能跟“自杀”挂上关系,她可不想死一次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是狗,心脏根本受不了。
这一想,思绪便飘得远了。
待她回过神来,猛然发觉眼前多了一双玄色龙纹的靴子,上头攒珠细密的针脚勾画出栩栩如生的双龙拱日,不用想便知这靴子的主人只能是姜淇澳。
苏阮使劲儿抬了抬脖子,巴巴地顺着那靴子往上瞧去——
素爱玄衣的姜淇澳此时一身雪白襟衣,亵裤塞在靴子里,外袍已去,是以那双靴子才会那般清楚地露在苏阮眼前。
天黑,襟衣,床榻。
苏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酸涩地紧,那股子涩劲儿顺着喉咙直直地冲上眼角,好在她如今是只狗,不用担心掉眼泪会被发现。
可其实,屋子里的两个人,谁都没功夫来注意她。
姜淇澳坐在床边,穿着一身水红色寝衣的王氏殷勤地躬身亲手替他脱了鞋,整整齐齐地摆在脚踏上,末了还不忘用那才摸了臭脚的手十分爱怜地揉了揉苏阮的脑袋。
趴在窝里眯缝着眼睛的苏阮,十分不屑的闷哼了一声。
“嗬!这小东西还打呼噜呢!”姜淇澳难得调笑,王氏连忙凑趣道:“平日里倒也不打呼噜,倒是今儿,想必知道能同陛下睡在一个屋子心中欢喜,睡得越发香甜了。”
姜淇澳却并没有继续接下去,他坐在床边,王氏尴尬地袖着手立在床边,被晾了这么一下,不免有些尴尬。
苏阮索性将眼睛一闭,心想这两人难道要厚颜无耻地当着一只狗的面上演活春、宫么?
即便是一只狗,且不说如今狗身子里住着的她是具有人格尊严的,即便是一只内外都纯粹的狗,也不应该在两个月这样的年纪被迫观看这样限制级的东西吧。
更何况,那是姜淇澳,眼睁睁看他搂着别的女人情话绵绵,苏阮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抑郁而死。
只是没一会儿,她就发现,其实……真的没到抑郁而死的地步。
姜淇澳淡淡地说了声,“睡吧。”
而后王氏也脱了鞋,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床放下罗帷,那层层叠叠的帐幔整整隔了三层,将一方小天地围得密不透风。
苏阮探着脑袋很是使劲儿地瞧了半晌,发觉床帏间并没有动静,蓦地松了口气,重重地将脑袋耷拉在了柳篮的边上,叹了口气——姜淇澳,他从来都不是清心寡欲的痴情种子,那么些年,她一遍一遍的穿梭在他周围,夺去了他大部分的时间,可他照样生了两女一子,而且全是言氏生的。
更何况,她前前后后换了那么多身份,本就注定这是一场不平等的情爱。
苏阮越想越觉得抑郁,却又像是用脑过度带累得浑身软趴趴的又没了力气,索性将头一靠翻了个身,仰躺着打算睡觉。
只是,高高的床榻上,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暧昧的喘息声……
苏阮看着那对自己来说山一样高大的床榻,心底突然不郁闷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物极必反!
心想着要看活春、宫的时候是百般郁闷,可当现实将一幕活春、宫摆在了你面前,对象还有前夫,偏偏自己被震惊的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苏阮将眼一闭,咬紧了牙关没让自己叫出声。
看就看吧,只当观摩学习了!
只是层层罗帷间,却并没有别的声音传出来。
除却男子低沉的喘息声以及女子偶尔不自禁的一声呻、吟,连一句多余的情话都没有。
苏阮脑中疑惑,心底纠结,牙关紧咬,浑身僵硬,四脚朝天,硬生生绷着听了好一会儿那无声的情景,天可怜见,终于体力不支地沉沉睡了过去。
临睡着那一瞬间,苏阮还在后悔,她上辈子跟言易朝夕相处了那么多日子,怎么就没想到把他先给拿下呢,好歹自己也不是只有姜淇澳一个那么吃亏啊!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阮便醒了。
她趴在柳篮中精神抖擞地打了个滚,觉得失去好久的气力都回到了身上,不免精神大好在屋子里遛起了弯。
只是没走几步,猛然瞧见了脚踏上那双精致的玄色龙纹靴,心情立马便不美丽了。
这两个人大被而眠全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叫她情何以堪呐!
“汪汪——!汪汪——!”
做了这么多天的狗,苏阮头一回觉出了好处,这么响亮清脆人工自动化的起床闹钟,从前怎么就没想到用呢!
“毛毛……”王氏的声音透着慵懒的睡意,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
可苏阮才不是什么毛毛,听她这春、情未褪的声音,心底的火儿立马蹭蹭蹭的蹦起来老高,奔到脚踏边原打算把那两双鞋给撕烂了,可瞅着那装脚丫的东西怎么也下不去口,刚好罗帷垂在眼前,张嘴一咬可这劲儿的往后退,两个多月的小奶狗,居然就让她把那胭脂色的细缎给撕烂了。
苏阮有些震惊自己的气力,愣在了原地。
帐幔间伸出一只大手扯了金钩挂起蚊帐,露出一双带着睡意的狭长凤目,玩味地打量着全副武装站在一步开外的小奶狗。
“畜生就是畜生,这才两日光景便大好了,居然有这样的力气!”姜淇澳说着,踩了靴子朝着站在不远处的苏阮伸出手来——
若是正常的狗,瞧见这样应当是欢欣鼓舞地摆尾撒欢,可苏阮不是正常狗,她瞅着姜淇澳的手疑惑地将目光对上他的眼睛,没留神他的手又往前伸了半分刚巧碰到了她脖子下面最软的那一块,当即如一股电流蹿过周身,她想也没想只是凭着动物的下意识本能张了嘴……
“汪汪——!”
“嘶……”
“陛下!”王氏衣衫尚且凌乱,惊魂未定地抱住姜淇澳被咬的那只手,看到那上头慢慢渗出一道鲜红的血迹时,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陛下好不容易留在自己这儿歇息,怎么一大早就出了这样的事儿,若是就此惹了陛下厌弃可该如何是好?
“来人,把那畜生给本宫抓起来!”她一时气急倒也忘了维持淑女风度,张牙舞爪地就差抓了枕头朝小狗丢过去,根本没注意到身边姜淇澳的眉头皱起一瞬,却又缓缓恢复了平静。
而苏阮,凭着她身上的动物本能调头就跑,在王氏喊出那要抓她的话之前,早就使着小短腿儿撒欢儿似的奔出了清凉殿。
未央宫中各处殿阁均围绕着玉液池旁的花园所建,花木扶疏竞相争放,苏阮仰头嗅着一朵比自己脸还大的芍药使劲儿吸了一口气,脑袋里这才清醒过来,便后悔刚才跑得有点快了。
她原本就一心求死,怎么拿王氏发了火自己还跑呢?
这会儿再拐回去,想必她想起适才在姜淇澳面前的事态,必然要把自己抱起来好生笼络安慰一番的,真是……失策啊!
苏阮兜兜转转便绕到了玉液池旁,瞧着那自己掉了好几次的碧湖,心底倒生出来几分莫名的亲近,如今个头又小,便想凑到跟前去看看这池子里究竟有没有鱼。
可谁曾想她才站到湖边还没探出头去,只觉得背后一沉便直挺挺的倒栽葱了下去。
“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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