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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杏花微雨,少年游

永明纪事 水罙 3374 2021-04-02 19:24

  金陵三月,杏花微雨,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

  嫩绿的枝桠,低垂的杨柳,微漾的碧波,偶尔随风而起的花儿,再加上一两只流莺婉转的啼声,此时若有三两的少年郎着春衫,携锦扇,信步而行,达意而歌,倒真应了那句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洲。

  “都说金陵素有‘北地胭脂,南朝金粉’之誉,今日一见,才发觉真是这个理儿。且看这河畔拥立的阁楼雅间,河里飘荡的扁舟画舫,多少柔媚人儿停驻在此,这秦淮河的碧波都该被胭脂水粉给染红了。”

  说话的是个身量未足的少年郎,身着月白色云雁锦袍,腰间系着一块通体雪白只在尾部染一点淡绿的玉,垂着葱青的流穗。生得唇红齿白,眉眼如画,手执山河锦扇,有模有样地摇着。

  正是女扮男装前往豫东学府求学的沈昭。

  这是她到应天府的第三日。

  她的兄长沈清远原是住在学府安排的学舍,得知她要来豫东学府之后,为避免麻烦,便想着在城内租了个小院子,以供两人居住。

  后来又深感此事有掩耳盗铃之嫌,毕竟这世上断没有亲兄弟不住一起,反而表兄弟住一起的道理。若真只有他们两兄妹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好在余家四爷收到了消息,他在金陵城内有一座两进的宅子。原是备给自己的儿子余怀忱的,可余怀忱觉得住学舍更有意思,宅子便搁置了。

  如今见他们要租宅子,便索性让三人都住到安和巷的宅子里头。此时,已过豫东学府招收学子的时间,不过沈昭是要拜在大儒门下,倒不拘于时间。

  因此今日,沈清远便趁着旬假将沈昭喊出来游玩一番,赏一赏金陵的景,同时也让她与余怀忱好好交流,免得到时候她跟自己这个“表兄”更亲,反而露了馅。

  好在余怀忱为人朗爽大方,并不扭捏,虽因沈昭是女子,不好过多碰触,言语间却不乏兄弟的熟稔。张口闭口的少明倒是比他这个正经兄长还要热络,不过他想自己这个表弟更多的是应该是新奇才对。

  说来,他刚收到消息时,也吓了一跳。谁曾想自己这个妹妹胆量如此之大,竟然想来豫东学府求学,关键是父母亲竟然还由着她来,他便是劝都不知从何下手,只能认命照料她。

  余怀忱比沈昭大了两岁,性情放荡不羁,真是这个年纪的少年郎该有的活泼模样。他见自己这个表妹如此与众不同,还敢谈起金陵城的胭脂楼,当即便朝她眨了眨眼。

  “少明,这金陵城的美誉可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还得亲身感受一番才行。”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促狭的味道,“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来一次泛舟游秦淮啊。”

  余怀忱口中的舟自然不是文人雅士迎风而立的简陋扁舟,否则不必露出那等促狭的笑容来。

  他说的是那些依着河畔停驻的精美画舫,其内自是雕梁画栋,温香软玉,再加上轻歌曼舞,酒香茶味,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沈昭虽不曾去过画舫,但她也知晓秦淮河畔的河楼画舫与别处不同。

  他们此时正站在河边,向右边远远看去,恰好能看到河畔精巧的画舫和拥立的阁楼,甚至能隐约听到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和缠绵的丝竹管弦声。

  这些精巧别致的河楼可都是太祖陛下当年尚在金陵城时敕令建造的,共建江东,鹤鸣,集贤等河楼十六座,以此容纳官妓,盛极一时。

  她对此本无多大兴趣,如今听余怀忱乍然提及,倒是来了点兴致。既然来了应天府,这金陵一绝怎么也要看看才行。她当即便露出明媚的笑容来。

  “九哥既然这般诚心邀我,自是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这河楼画舫当然要游赏一番。”

  余怀忱本是说玩笑话,并不指望这位精致的表妹能应下,这下听她这么一说,当即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十分迟疑地问道:“你……当真要去?”

  “自然。”

  沈昭颔首,神情十分坦然,隐隐还带着几分笑意。

  这下余怀忱说不话来了。他在考虑去还是不去,这画舫他也不是没去过,反正身上闲钱很多,可要带一个小姑娘,实在难为他。虽然她看着是个公子哥儿……

  沈清远见沈昭真有这打算,当即就板起脸,低声训斥道:“胡闹什么,你来应天府可是求学的,不是游玩的。那种地方你怎么能去,仔细回头叫父亲知道了罚你。”

  沈昭才不听他的,再说这画舫的女子都只是卖艺不卖身的,去瞧瞧也不碍事吧。如果父亲知晓后真要训斥她,她总有法子让他消火便是。她活了两辈子,还真没见过画舫啊。

  她又看了余怀忱一眼,眼神里带那么点怀疑的味道。“莫非是九哥囊中羞涩,无力邀我共赏美人?若是这般,九哥倒不必强求,这美人我不赏也罢。”

  余怀忱正值青春年少,哪经得起她这番质疑?当即也不顾沈清远满脸反对的模样,便直接说道:“少明怎能说这话,既然你想去,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也要带你体会一番。”

  说着,他又往那边瞧了一眼,此刻还是白日,画舫都栓在河畔的木桩上,舫上的灯都未点亮,比起夜间还是少了许多美感的。就连河楼里边也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并不如何喧哗。

  毕竟还没到最好玩乐的时段……

  他想了想,又道:“我看如今天色尚早,我们不如先去别处看一看。等黄昏时刻,这里的画舫都点灯,才是真正的流光溢彩,恍若仙境。”

  沈昭也知晓此刻的秦淮没多少好看的,闻言便不假思索地应下来。

  他们两人这般商谈着,倒是完全忽略一旁的沈清远了。这让沈清远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这一个两个的,简直就是胡闹!想他平日里也只在推脱不去的时候才去一次茶楼,他们倒好,连河楼画舫都敢去了。

  余怀忱瞧见他脸色不好的模样,当即便缩了缩脖子,神情有点惴惴不安。他在学府多有胡闹的时候,都是他父亲让这个表哥好好看着他的。因此,他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表哥,很有一番畏惧。

  沈昭却不忧心这许多,她毫不畏惧地扯了扯沈清远的衣袖,颇有几分无奈地说道:“哥哥,我们都想去,你不能不同意啊。”

  沈昭脸上的表情很有几分技巧,声音也软软的,带点撒娇的味道。沈清远长这么大还真难得听两回,顿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只得拍拍她的头,十分无奈地说,“真拿你没办法。”

  ……

  等到酉正时刻,天色才渐渐暗起来,河边的人也慢慢多起来,画舫都陆陆续续点了灯,映得水面也波光粼粼,再加上和煦的晚风,悠扬的琴声。此时,一切都柔和暧昧起来。

  要说这秦淮河的十六楼,当属江东最为受人欢迎,里边的姑娘,琴乐都是一等一的好,真真是陷入温柔乡,连骨子都被吴侬软语给软化了。江东楼在河边也有画舫,一眼望去便能瞧出来。

  如今靠着河岸将离未离的那艘挂着莲花灯的画舫便属他们家。这艘画舫比别的都大了许多,且里头还挂着粉色的纱幔,角楼里放着一盆盆的花,姑娘们的娇笑与缠绵的乐声一同传出来。

  沈清远本不愿去这种烟花之地,可瞧见余怀忱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却不敢不跟着去,谁知道这小子兴致来了,还会不会管汝宁?

  几人带着身边的小厮一同上了画舫,船头立着的侍者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将他们领进去。

  画舫里头别有洞天,大小跟一般的房间差不多,铺着红地毯,穿着白纱裙的姑娘在中间半抱着琵琶轻弹慢挑,数位红衣姑娘翩翩起舞。

  周围坐着一圈客人,身前均摆着低矮的案几,上头放着清茶瓜果。余怀忱也算此处的老熟人,刚进去便道:“还是以前的座位,再备两张案几。”

  侍者听了,脸色便露出为难的神色来,“您以前的座位被人订了,您看是不是……”

  “是谁那么大胆?敢跟小爷我抢地盘!”余怀忱的脸色当即沉下来。

  他这话倒有几分依凭,平日里钱财多,舍得花,为人有豪爽大度,在这一片很吃得开,少有那种不长眼的凑上来。但今日这人不仅不长眼,而且还有不长眼的本事……

  余怀忱将目光往厅里中间一扫,转眼就看到一张十分眼熟却又很欠揍的脸,只见那人朝他笑得见牙不见眼,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来。

  “我道是谁在此喧哗,原来是九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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