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听这声音,倒有几分熟悉。
她忍不住偏过头去,却见一个气质温婉,带着温温笑容的女子朝她走过来,明显梳着少妇的头。
她略有几分讶异,这是孙析月!
沈昭不禁起身,亦朝她走过去。
“月姐姐,你怎会在此?!”
孙析月笑了起来,带着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之感,“我是陪家中小姑过来的,她同程府姑娘一向关系匪浅。我婆母同程家大太太同出一宗。”
沈昭明白过来。
孙析月嫁给保定韩氏嫡孙为妻。她来京师后,也打听过韩家的事。虽是保定大户,在京师却不够看。若无这一层关系,兴许难以上门。
她随即拉过孙析月,同沈晏等人引荐一番。
孙析月年纪最长,几分便纷纷行礼,唤她姐姐。倒是沈昀看向孙析月的眼神有几分诧异,又不轻不重地打量了沈昭一眼。不曾想沈昭竟会同这样身份高的人有来往,原先似是没有的。
沈昭倒不知她想了这许多,只道故友久别重逢,有许多说不完的话。见几人见礼后,便拉着孙析月另辟一处,闲谈起来。
随后便禁不住询问她的情况。
“月姐姐原先不是在保定吗?怎会来京师参加花宴的?”
孙析月便道:“我嫁至保定不久,父亲便升至左副都御史,因而举家迁至京师。”
沈昭闻言有些诧异。
左副都御使韩廷贤!此人她是知晓的。季方平一案中,崇仁皇帝还令韩廷贤从旁协作,同贾盛一同处理此事。听闻他处理得妥当,因此被崇仁皇帝赏赐。
算是当朝新贵之一。
更重要地是,此人并未依附党派,至今仍是孤身一人。
她并未过多的打探过,因此并不知晓孙析月竟然是他的儿媳。她记得之前韩大老爷被贬惠州任知府,永明五年才回京,之后几年便升至左副都御使,未依附党派,有这样的地位可不简单。
沈昭这般思忖着,又问起孙析月近况来,“我记得韩公子原是长房长孙,那眼下搬至京师的是只有你们一房,还是其余几房也搬了过来?”
沈昭知晓大家族的长媳做起来不容易,这是忧心她应付不过来。
“他们倒不曾。”孙析月摇了摇头,随即道,“前两年,韩家几房分家,眼下的长房大老爷是父亲,其余几房的老爷也是嫡亲的叔父,我与他们只隔了一辈,打起交道来倒是要轻松许多。”
沈昭点点头,露出了然之意。倒是亲近些的人,兴许龌蹉便少了许多。“我记得月姐姐的舅父是祁州知州,想必程家行事也会有几分顾忌。”
“倒是叫你说中了。”孙析月笑了笑,“我刚至韩家不久,确实遇到过刁难。舅父知晓此事后,便携同舅母上门拜访,自那以后就安分许多了。”
到底是有娘家人撑腰的缘故。
孙析月便问起她来。
她倒是清楚沈昭的情况,知晓她迟早会回京,只没料想会这般早罢了。“你呢?是何时来的京师?竟不曾知会我一声。”
“也就前些时日的事。”沈昭浅浅地笑着,“刚回京,对京师亦不熟悉,倒是摸索了许久,眼下才是刚刚适应过来。”
孙析月大抵能清楚她之意,眼神便下意识地朝不远处地沈家姑娘望去,继而说道:“眼下世叔世婶应当不曾回京罢。那只有你同沈公子……她们可不曾欺负你罢?”
语气里不乏要为沈昭出头的意思。
沈昭不禁笑了起来,“月姐姐怕是忘了我的性子了。我瞧着像是好欺负的人么?”
孙析月不禁哑然失笑。
她倒忘了,沈昭瞧着是温婉娴静的模样,心思却精着,怕是难以吃亏。
不过她终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我瞧沈家几房也是心思各异,你们老太太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总之留意点总不错的。”
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复又问道:“我方才在那边远远地瞧着,看到你似乎同程家二姑娘起了争执?是怎么回事?可不是沈家那几个姑娘故意为之罢?”
孙析月还在保定之时,对这些事可是屡见不鲜的。
沈昭便摇了摇头,语气淡淡的,“虽说是各怀心思。可五房的姑娘年纪尚小,并无那许多龌蹉的想法,大房同我们又颇为亲近,晏姐儿也难有坏心思。至于二房的沈昳——”
她停顿了一下,嘴角噙着笑容少了几分,“虽说是个心思多的,可行事未免有些小家子气,倒不足为虑。”
先前花宴消息被阻一事,她遣人打探过,正是沈昳所为。
孙析月对沈家姑娘虽不了解,可听沈昭这么一说,再结合之前几人的态度,倒是一一对上了。
不过见她漏了一人,又想起方才见礼之时,其中一人的姿态,便忍不住问道:“那四房的情况你怎不说?我可知道沈四老爷如今是拜在程首辅门下,否则这花宴也接不到拜帖。”
沈昭闻言,目光便下意识地朝沈昀看了一眼,道:
“四房的三姐姐——她的性子较为高傲,可不屑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又是个聪明人,只要妨碍不到她,大抵是不会出手的。”
沈昭在沈府待了一段时间,对几位姑娘的性子倒是摸得很清楚。也知道沈昀那日不去见她,不是想使什么下马威,就是不想去罢了。
平日里同她相处时,也未针对什么——都是聪明人,大抵知晓这样的小打小闹起不到作用。三房和四房的关系难看,真正的戏还在后头,谁也不想在这上头费心思。
孙析月微微颔首,她方才也发觉沈三傲气过甚,便忍不住说道:“我瞧着她也不是好相与的,真要在背后使绊子,怕是有得你受,还是小心为上。”
沈昭微微笑了笑,“月姐姐只管放心,这样的事我自有分寸。”她顿了顿,便别过话头,“我瞧月姐姐如今也是气色极好的模样,想必在韩家过得不差,燕姐儿也该放心了。”
提起孙析燕,孙析月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问道:“她不曾惹麻烦罢。每次写信过来,说的也不尽翔实,怕是闯了不少祸事,都给瞒下了。”
沈昭禁不住捂嘴一笑,“这话你倒是冤枉她了。燕姐儿可是真正稳重起来了。不过有两年我不在府上,同她玩乐的时间也不长。”
孙析月听闻,便又说道:“此事我倒是听燕姐儿提过,却不知你去了何处?”
沈昭不好同她说去了豫东学府,只说得含含糊糊,“先前出了点事,便出了一趟远门。”
孙析月也不多问,只道:“眼下你既然来了京师,往后我们便要多来往了。你在沈家若是受了委屈,可要记得知会我。”
“真有那一日,定会找你的。”
沈昭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眼下姑娘们陆续齐聚,其间穿梭的丫鬟更多了起来,上茶的上茶,端点心的端点心。她们这桌同样有人伺候,用托盘端了几碟糕点以及切成快的水果。
皆是齐齐整整地摆放在桌上。
伺候的丫鬟不知是过于着急还是别的,竟是一抬手,将桌上的茶盏给绊倒了,里头的茶水猛地留到了沈昭身上,并未来得及躲避。
孙析月见此,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你怎么做事的?!毛毛躁躁的。”
又转头去看沈昭的情况。
却发现她的衣衫和裙子都沾上了水迹,又是浅色的,根本遮掩不住,这花宴还未开始,衣裳就脏了,可如何见人?她的脸色更是难看起来。
那丫鬟却已匍匐在地,止不住地求饶起来。身侧有眼尖的丫鬟已经去通知程家姑娘了。
倒是沈昭自己,并不太在意。
反倒安抚起孙析月来,“反正早就准备了衣裳,左右不过是换一套罢了。”她随即让松雪去取备好的衣裳
话虽如此,可到底是在他人府上,行动起来不免有几分不便。
“这程家——怎地这般行事?!”饶是孙析月那般好脾气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很快,程家便有人过来了。
是二房的三姑娘程瑜。
沈昭略有些讶异,忍不住挑了挑眉梢。
程瑜倒是满怀歉意,先是训斥了丫鬟,又连连同沈昭致歉,道:“不知沈姑娘可有备好的衣裳?若是没有,我见我们的身量差不多,不如由我领着去换一套?”
沈昭微微摇头,“倒不必如此麻烦。我自己带了衣裳,三姑娘给我找间屋子便是。”
程瑜连连应好。
便领着沈昭往外走去。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未引起多大的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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