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沈姑娘以为我之言有误?”
方舒窈见沈昭神色颇为无奈,心里头的怒火又涨了几分。她看不惯沈昭神色淡淡的模样,仿佛她们所说之事于沈昭而言是微不足道的。
可周婉如听到京师的传言之后,足足在房里待了数日,精神十分消沉。这于她而言分明是关乎生死的大事,哪里是微不足道的!
沈昭见她面含薄怒,心里头的确有几分无奈,本来可以安安稳稳的,却因云礼扯出这么一桩事来,只怕今日这宴会也不得安宁了。
她微微侧过身子,面带笑意,看向方舒窈,“我初来乍到,对京师的情况不甚了解。不过周姑娘之才情我的确是有所耳闻,自认弗如甚远。至于方姑娘——”
她脸上的笑意虽未散去,眼神却冷了些许,“我可未曾听过才情斐然这样名头,在京师之中亦是声名不显,不知方姑娘今日缘何在此同我提及才情浅薄之事?!”
沈昭并不想过于张扬,但今日韩夫人喊她来此,本就是为了抬举她。她若事事忍让,反倒显得小家子气,更坏了韩夫人的一番心意。再者,她在京师唯有永嘉侯世子爱慕的名声,其实并不好看。
因而方舒窈说了那番话后,她也毫不留情地驳了回去。
方舒窈的脸色当即阴了下来,冷眼看向沈昭,“沈姑娘之意是我之才情不如你?既如此,那沈姑娘不如在此指点我一下。也好让在座见识一下何为才情斐然。”
沈昭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随即缓缓说道:
“既然方姑娘有此意,那不如就依姑娘之意。听说方大人一手瘦金体已渐入佳境,想必方姑娘亦得其真传。不如就比字好了,姑娘可愿应下?”
方舒窈虽然诧异沈昭知晓她父亲之事,可眼下听她这么一说,却顾不得其他,当即便冷笑一声,道:“有何不敢?我看就在一炷香之内题一幅字好了。”
话罢,她就要令韩府的丫鬟将纸墨笔砚取来。
众人见此当即去看沈昭的神色,只见嘴角依旧噙着笑,仿佛此事于她而言再正常不过。但大家心里都有数,换作是自己可不能随口就说出对方父亲的喜好,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事情虽是方舒窈挑起的,可沈昭的话却接得极有技巧,的确是想同方舒窈比试一番。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一场沈昭必胜无疑,她接下比试不是为了反驳方舒窈之话,而是将其当作踏脚石,作为在京师展露才情的第一战。
众人的眼神渐渐带上了兴味,这位沈五果然非寻常人,不露面则已,一露面竟然就不动声色地使出了这样的手段,怕是方舒窈事后都未必能反应过来。
姑娘们心照不宣地想着。
府里举行花宴,时常会有此类之事发生,未免事发突然,让客人玩得不够尽兴,主人家都会准备一应物品,随时供人使用。
韩家丫鬟听了这话,当即便要转身去取,却被周婉如开口制止。
“不必去取了。今日来此是为庆祝韩大人升迁之喜,并非姑娘间彼此展露才情的花宴,如此行事实属不妥。舒窈也是,沈姑娘跟你闹着玩呢,你倒是傻乎乎地应下了。”
她话虽这般说,眼神却一错不错地落在沈昭身上,脸上的笑容依然娴静,眼眸里却有一闪而逝的冷意。
在场众人慢慢止住了话头。
举行宴会时附带姑娘家才情展露,本是极为正常之事,被周婉如这么一说,倒像是失礼之事。且此事本是方舒窈挑起的头,周婉如一句沈昭同她闹着玩,就将错推到沈昭身上了。
姑娘家的交锋永远不动声色。
周婉如爱慕云礼之事,京师贵女们大抵都有耳闻,不过碍于两家未有来往,因而少有提及者。云礼同沈昭的纠葛被人传出来后,还有人暗中打探她的态度。
原以为周婉如真能心平气和,可今日见了正主,才发觉到底是心意难平。
沈昭见此,倒不恼怒,只是微微挑眉,眼里露出几许兴味来。
不曾想这周婉如倒挺沉得住气的,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不想着借方舒窈看看自己实力几何,倒看清楚自己有将方舒窈当作踏脚石之意,直截了当地制止此事。
她随即笑了笑,道:“方姑娘,既然周姑娘都说出了比试不妥之类的话了。依我之见,这比试还是不必进行了,方姑娘以为呢?”
又将此事推到方舒窈身上。
事已至此,方舒窈哪有不明白的?虽则脸色微白,却也只得呐呐道:“既如此,那就不必了。”
只是看向沈昭的眼里仍多了几许怨意,方才若不是周婉如及时制止,她就中了对方的套了。届时可真是把脸都丢尽了!没想到这沈昭看着年纪小,却有如此险恶的心思。
沈昭全然无视她的眼神,扭头便同秦令仪说话。
秦家世代书香,秦夫人亦是书香门第出身,传承已久,家风向来淳朴严谨,可不会像方舒窈一般,稍微输了一筹,便心生怨念,气息不稳了。
而方舒窈见此,心里头更恨起来。
又同周婉如低声说道:“周姐姐,你看她那态度,根本不曾将我们放在眼里!”
周婉如不太喜欢她这般胡闹,看了沈昭一眼,便微沉着脸道:
“她一个身后既无父母撑腰,又无家族扶持的小姑娘,哪里值得你这般计较?今日韩夫人把她带到此处,是为了抬举她。但毕竟不是亲闺女,能做到哪一步?韩姑娘的态度你未瞧分明?”
方舒窈心里好歹平复了些。
秦令仪见她们凑在一起说话,眼神却时不时地往这处飘过来,当即笑了起来,带着些许促狭之意,“你倒是有本事,刚来京师,便将京师玉郎君之一冷面郎君揽在了怀里。”
沈昭正在吃茶,听到这话,差点没吐出来。不是说秦家世代书香吗,不是说秦夫人为人最重女子风范吗?怎么她的女儿随口能吐出这样的话来?
沈昭顿时哭笑不得,随即就也打趣似的问道:“你见我这模样像是把人揽怀里了吗?”
秦令仪当即哈哈大笑起来,她还真没想到沈昭会这样接话,实在出人意料。她以为天底下就她会不知廉耻地将这些事挂在嘴边,原来沈昭的脸皮也这般厚。
难怪之前能随便给方舒窈下套。
上次在端阳宴之时,有长辈在场,又是皇宫里,她并不曾同沈昭有多少交谈。今日一见,才发觉沈昭行事不仅不小孩子,还极合她的胃口,早知如此,她便该同沈昭早些打交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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