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今日帮素墨黄莺梳妆的两个粗使丫鬟,便是近些时日以来,由素墨亲自调教过的粗使丫鬟,虽说这二人用着不若素墨那般妥帖,但也称得上算是不错了。两个丫鬟一为柳湘,一为杨枝,模样生的不算打眼儿,但性情都是颇为柔顺的,如今将她二人提拔成一等丫鬟,也分外得用。
过了三日功夫,便是黄莺素墨回门儿的时候。因着这二人都并无旁的亲人,所以便把漪澜院当成了自己个儿的娘家。
青衣被薄玉乔准了一旬的假,如今方才过了三日,便回到了漪澜院之中,也不知这小厮会不会心生怨念?至于莫如青,原本便是薄玉乔的义父,虽说出入漪澜院之中仍是有些不大妥当,但怎么说也是过了楚铮的眼儿,旁人若是再借机生事的话,想必便会惹得楚铮不虞了。
素墨与黄莺身份不显,不过便是两个丫鬟罢了,即便薄玉乔将这二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相待,但在旁人眼中,却并非如此。因着这个缘故,今日的回门宴薄玉乔也未曾大操大办,只是吩咐小厨房之中备上一桌子酒水,众人相聚在一处,热闹一番也便罢了。
等到众人离去之后,薄玉乔身子也不由有些泛酸,大抵便是因着有孕的缘故,近日以来,只消稍稍一忙乱,便会腰腿酸胀。将才问过义父一句,义父言道并无大碍,一般有孕的妇人,亦会如此,且随着月份越大,这股子酸胀还会更为明显,这也算是给薄玉乔提了个醒儿。
知晓此事之后,薄玉乔倒也并未多言,此刻吩咐了杨枝柳湘二人在耳房之中备了浴水,而后再添入些许牛乳,调好水温之后,薄玉乔方才踩在小杌子上,缓缓将身子没入水中。
眼下耳房之中并无旁人,薄玉乔将身子洗的差不离儿了,也未曾在浴水之中多待,若是对腹中的娃儿有损,那便不好了。
她将将迈出浴桶,踩在红木所制的小杌子上,还未站稳当,便听得吱嘎一声,耳房的雕花木门已然被推了开。抬眼儿对上楚铮那双泛着热意的凤眸,薄玉乔心下一愣,还未开口冲着楚铮请安,便冷不防滑了一下,身子不住的往后仰。
见状,楚铮一张俊美仿佛谪仙人一般的面庞之上也显出些许急色,赶忙飞身上前,忙将带着水汽的娇躯揽入怀中,方才没让薄玉乔跌倒在地上。
倚靠在楚铮怀中,薄玉乔心跳的愈发厉害,若非楚铮反应及时的话,后果便不堪设想。因着这番变故,薄玉乔原本有些泛红的芙面,此刻也仿佛白纸一般,配上略微沾着些水汽的墨发,更是让人心生怜意。
饶是美色惑人,楚铮面色也未曾和缓半分,径直将怀中的小娘子横抱起来,而后掀开耳房的帘子,径直行入主卧之中。
此刻薄玉乔微微抬眼儿,正巧对上了楚铮刚毅的下颚,见着这人脖颈处蹦起的青筋,薄玉乔不由自主的有些惊惧,贝齿轻咬红唇,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难不成将方才的意外都推到这厮身上,想来不是什么好法子。
将怀中的小娘子径直放在床榻之上,如今已然入了十月,虽说京中尚未落雪,但天气依旧寒凉的很。即便楚铮心下怒火翻涌,终究是忧心为主,舍不得面前的小娘子伤着一丝一毫。将锦被扯出,径直盖在那不着一缕的娇躯上头,楚铮方才开口了。
“你怎的这般不小心,若是今日我未曾来此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楚铮言语之中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饶是如此,薄玉乔却知这人是为她忧心,如此也不如何惊惧,只是呐呐开口道。
“将才只不过是意外罢了,往日自然不会如此。”
见着薄玉乔有胆子反驳,楚铮心中将将压下的火气再度燃起,狠狠地瞪了这小娘子一眼,而后捉住薄玉乔带着和田碧玉手镯的左手,冲着那莹白仿佛冰雪雕刻的皓腕,毫不留情的便是一口。
“嘶!”
薄玉乔疼的直抽凉气,她怎的也未曾想到,楚铮竟然会如此不顾体面,真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杏眸之中带着一丝埋怨之色,待楚铮松口之后,薄玉乔瞧着自己略有些红肿的手腕,抿了抿菱唇,到底也未曾多言什么。
眼见着面前的小娘子眼眶红了三分,楚铮心头也泛起一丝涟漪,抬手轻抚上了那精致的芙面,兀自低叹一声,楚铮方才开口道。
“明日安轻红便要入府了,不过如今婚事未曾定下,虽说母后欲要让她成为瑞王府,但到底无名无分,你若是见着她了,可万万不要吃了亏。”
听得楚铮所言,薄玉乔眸光一凝,随即芙面上便扯出一抹笑意,冲着楚铮微微颔首,道。
“王爷不必忧心,乔儿哪里是个会吃亏的性子?再者说来,即便是为了腹中的娃儿,也不能任由安氏欺凌。不过王爷可万万不能让安氏入主王府,否则乔儿与腹中的娃儿,恐怕真真便没有活路了。”
楚铮自然也知晓这个理儿,当即便郑重的颔首,凤眸紧紧盯着薄玉乔,仿佛欲要将面前的小娘子给刻在心底一般,开口说道。
“今日之言,若有半句虚假,楚铮必受剥皮拆骨之刑!”
闻言,薄玉乔登时便是一惊,连忙抬手掩住楚铮的薄唇,而后便略有些急切的道。
“王爷说什么浑话呢!乔儿与腹中的孩儿都靠着您来庇佑,哪里能说发誓便发誓!乔儿自是信您的!”
见着薄玉乔秀眉紧蹙,小脸儿上现出一丝不虞之色,楚铮也知晓面前的小娘子是在关心于他。楚铮并非不知好歹之人,登时便在堵在他嘴唇的手指上轻啄一下,而后薄唇之上挂着一丝笑意,冲着薄玉乔轻声道。
“你便好生歇息罢,府中现下的事情便尽数交给孙氏,不过乔儿若是不喜,将孙氏手中的掌家权撤下也并无不可。”
听得此言,薄玉乔当即便轻笑着微微摇头。
笑话!孙清荷不过仅仅是一个侍妾罢了,由她管家,自是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握着掌家权,也不过在中馈之中留了一两分嚼用罢了,也没胆子生出什么大的差错。
但若是撤了孙清荷手中的掌家权,如今瑞王府之中能够管家的,便只有原香玉跟王鸾了。原香玉与她薄玉乔都是侧妃,手上得用之人也算不得少。若是狠了狠心,豁上手下之人的性命,在她吃食中动了手脚,那也无可奈何。而王鸾则是个万事不管的,想必自然是不会自找麻烦。
如今这般鼎立之势,倒是最为和缓不过了,薄玉乔自然不欲打破这份平静。
楚铮离去之后,薄玉乔杏眸之中的笑意便尽数消失,心中也不由的升起了一股子彷徨。如今楚铮待她真真是极好的,若是这人并非瑞王的身份,想必自己也早便接受于他。
楚铮身为瑞王,自然不可能仅仅守着她薄玉乔一人,将来这瑞王府之中,亦是会被赐来一位正妃,即便那正妃与安家并无半点儿关系,但想必也不会落到薄玉乔头上。毕竟她由侍妾升为侧妃已然足够体面了,若是再将眸光放在正妃的位置上,恐怕便连楚铮也会厌恶她的贪婪。
薄玉乔亦是希望能有一个真真正正关心于她的丈夫,只可惜碍于楚铮的身份,终是不能成事。
兀自低叹一声,薄玉乔也未曾多想,便阖上杏眸,径直歇下了。明日说不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翌日清晨,薄玉乔过了辰时方才起身。今日并非楚铮休沐的日子,所以这厮一大清早便起身去上朝了。等到洗漱一番,将将用了早膳之后,薄玉乔便见着柳湘这丫鬟步履匆匆的入了膳堂之中,眉眼处现出一丝急色,冲着薄玉乔福了福身子,方才开口道。
“侧妃娘娘,方才奴婢遇见了原侧妃手下的丫鬟,言道安府表小姐已然入了咱们瑞王府,原侧妃瞧见这易小姐,心下甚是欢喜,方才欲要邀您一聚。”
听得柳湘所言,薄玉乔当即便嗤笑一声,原香玉说这话儿也不嫌臊得慌,明明她心下早便恨毒了易清澄,偏生面上还要现出一副宽和大度的模样,着实也有些为难原香玉了。
思及此处,薄玉乔杏眸之中也现出一丝笑意,倒也不急着去原香玉所居的华雅阁,而是将面前的一盅儿糙米薏仁汤缓缓送入口中,等到填饱肚子之后,便取了放在袖襟之中的锦帕,拭了拭唇角,这才起身,带着阿月姑姑以及杨枝柳湘这两个丫鬟,往华雅阁行去。
今日薄玉乔着了一件撒花烟罗衫,外头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手中捧着巴掌大小的汤婆子,如此即便寒风阵阵,倒也并无大碍。
行至青石板路上,眼见着天色阴沉,薄玉乔略微抬头,发觉阵阵雪花自天际飘散而下。以往即便寒风瑟瑟,她亦是未有入冬之感,但这时见着雪花,方才惊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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