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大难临头各自飞
宫门前,因为淑妃怀孕的事确诊下来,九国舅傅九的气焰更加高涨。他身为押解官在东便门外拦着她,又问了一句:“为了赵若愚?”
她眨巴着眼,大义凛然:“为了范相公的清誉。为了淑妃娘娘的清誉。”泄题的不是他们。
但主考官是范宰相,范宰相和傅淑妃是亲戚。
见她还算是办事清楚,她想着还是直说了道:“我们家和赵若愚完了也罢了,但殿试若真是泄题,恐怕还会连累你们家——外面也在传你们家在押题你没听说?”
“听说了。”否则她何必来?她继续大义凛然,“傅九,这是冲着我们家来的。我不想你以后觉得和我相识一场是个累赘。”
“哪里会?”他失笑起来,笑声如明月初升时的春日晚风,清透爽朗,傅九很是满意她的答案,他带着她向内行去,“不用担心。有我在。”
她却是一本正经忧虑不已:“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至亲如爹娘亦会如此,我不敢侥幸的。”再三表了心意,“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罢了。”他啼笑皆非。
正说着,范小学士从学士院溜了过来,远远站着招手:“傅九——”
他知道有事,叮嘱她在这里等着,便转身而去。不等她待得心焦,他已是快步回来:“陛下再召你去选德殿陛见。”
“这么快?”
她难免就迟疑了,“不是说张娘娘审我?天都晚了要关宫门了,陛下见我一个?”她摸摸脸,“我这样的美女?
“……你如今才觉得回头再去陛见有问题?”
他简直拿她没法,突然就觉得他枉自准备了那许多手腕阻止她邀宠,让她绝没有承宠的机会。这真是浪费。陛下绝不会看上她。
陛下爱的是淑妃的庄重大方,张修媛的才情纵横。便是程美人的娇俏妩媚也比她天天逗乐要强不是?
她瞅着他,突然很凄凉问着:“你不拦着我?对我这样没情意?”
“……你不找我。就能找张娘娘,找张文宪——还是能陛见。”他忍着好想捶她但不忍心的手痒,叹着,“去罢。有我在呢。只要你自己真心不愿意。我自然能帮你。”
“我就算愿意,也不可能的。”她倒安慰他,“你觉得可能?程美人怀了龙胎了,身边的人居然还是和卢四夫人交好的女官。连请陛下过宫竟然都是那位荣内人的安排。”她叹着,“真可怜……”
“想得好处岂是容易的?程五娘要是没有卢四夫人以往在宫里的经营,没有卢四夫人和燕国公夫人交好,没有她每月从明州到京城在大刘贵妃送重礼,又在太后面前奉承,她升不了四品美人的。”他倒是笑了,对宫中的事清楚得很,“淑妃大姐姐可不是手软的人。”
“陛下说淑妃贤德大度,宫中第一。”她惊吓。
“六品以下,她自然大度。昨天的辛承御又算什么?”他失笑,负手带着她重走昨日去选德殿的宫径,这一回他和她都平静了许多,似乎都已经胸有成竹,宫柱灯光照着沿路的宫室,“外朝朝官六品以下皆是杂流。宫中内命妇亦是如此。八九品的承御?过几日陛下忘记了,过得便不如有权职的女官体面了。”
她暗暗地想,傅九一定是在恐吓她。要不就是在暗示在家里藏着通房丫头和侍妾。
他瞥见她那猥琐的脸,气笑道:“你知道你姐姐在韦太皇太后宫中是几品?“
“……她是女官?”
“……不是女官怎么进宫住了一年?她可不是皇亲宗女。”他无力地叹着,“你这都没查清你也敢进宫?燕国公夫人就是尚功局里的女官。以往在韦太皇太后殿上供职,方便进出。现在也没人撤去她这职差。她随时可以进宫!尚功局里的事务她还能过问。”
“……宫里的官制太乱了。又是青衣、内人、女史,又是红霞帔、紫霞帔。还有二十局的典官、司官、掌官。内外命妇里都有县夫人、郡夫人、国夫人。再者又有专为后宫所用的承御、宝林、才人、美人、九嫔九仪才到四妃。这互不相干乱七八糟。一人就兼职了五六个。有些是实职有些是虚衔图个好听。张干娘教过我,说有唐制又有五代制。我还没弄清。”
她苦恼地诉苦,又万分恭祝地施礼,
“还要请傅大人指教。”
他沉默半晌,咳了咳,“我没做过女官,也不太熟。内侍省的太监我是清楚的。你要我指教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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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重重宫墙和曲绕的宫道,卢开音被召进宫查问八宝印真假之事也已经是第二天。她坐在德寿宫流香殿,在西侧朵殿一间厢房里等着。四面的天色黑下来了。夕阳斜照在她的裙脚前,押送她的女官分外恭敬,小声道:
“夫人放心。不过是坐一坐。平宁侯爷已经去正殿求见太上皇了。侯夫人也去见太后了。”
“有劳了。”因献宝之功受封为永宁郡夫人的她谦逊笑谢,她并不害怕被召进宫来查问八宝印的真假,但她的心里却不平静,
宫里的流言她也听说了。
无论是泄题的风声,还是淑妃怀胎。方才舅舅平宁侯和叔父卢参政,都来看过她。
“这两件事可是你做的!?你好大的胆子!家里的体面半点不存了!”平宁侯进宫前忍怒问着。她一口否认:“并不是媳妇。媳妇敢拿瑶儿起誓。”
平宁侯深知这媳妇把长女程瑶当成了命根子,她如此说便信了。在正殿等着的时候,又有同来的亲家卢参政劝道:“她什么样的性子?最是顾全大局的人。这些年你我还不知道?必不是她。”
“……不是她。那就是有人谋害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两家岂有女眷被宫中掌仪司审过?”平宁侯气得发颤,“她是我的嫡亲外甥女。是世子妇!也是你们家长房里的独女!”
卢参政是卢开音的亲二叔,听得这话也苦笑。
淑妃怀孕,殿试泄题,这两件事不是这侄女儿做的,却未必不是她指使着卢家的兄弟他的儿子、侄子们干的。那一群应声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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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今晚不行。你快些出宫。不要赵若愚被连累。张娘娘那里不会为难你。”傅九从殿中省、内侍省、学士院里一路打听出来,他和今晚轮值的范小学士说了几句话后脸带沉重,立时带着她向东便门走去。
“傅九,怎么了?”她一惊就追问,然而他摇头示意出宫再说,好在他去宫内各衙门打听什么她终于就想明白了,“傅九,平城郡王向官家认罪了也不会被削去王爵,是不是?官家没叫小学士们写旨?”
她在出宫前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四面一扫果然是僻静之地,便点了点头:“他的父亲是太上皇的老臣。是渡江时太上皇亲手在临安大街上收尸下葬的皇叔父。他亦是太上皇的旧臣。”说罢叹了口气,“陛下至孝。”
平城郡王没事,就是赵若愚得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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