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就是为了吵赢
他哼了哼,没理会。他何尝不知道程美人一定会来请走陛下?他就是白操心便只和唐妈妈说话。
她暗骂着,果然就是一个傅府里出来,这公子哥和老乳娘都是一样的目中无人。给了几分颜色就开染坊。
没有傅九,她也不是脱不了身。无论如何卢四夫人是绝不会让她在宫里有受宠的机会的。
程美人还没有搬家,她到了燕喜堂前只觉得看门的小黄门都趾高气昂,唐妈妈瞧着有一位女官出来,居然还开口提醒她:“来了。那是程娘娘心腹的人,姓荣。”又哼笑看看她,“回去问你吕妈妈,她也知道。荣内人和你姐姐在宫里时就交好。这是她差来监视程美人的。程美人就是个傀儡。”
“……”她还能不明白?程美人突然来请陛下不就是这荣内人弄鬼?
但真见了这荣内人,她却是暗惊。灯笼亮起,燕喜堂里走来了一一位端庄沉静有四五分资色的三十来岁女官,她银盘脸细眉长眼,一身蓝白裙子,看着极是贤淑怡人。半点不像个有能耐挟制着宫妃的人。荣内人客气笑道:“陛下在,娘娘说免了郑选女的请安。下回再见吧。”仔细打量过她后,又递过一只首饰盒子,“娘娘赏你的见面礼。”
“是,小女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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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平安安进了一回宫,出了东便门就要去找养父郑大龙。
“你还是待审的身份!”傅九没好气,“陛下的意思你不明白?叫你们家不要和赵若愚订亲,不就是平城郡王说赵若愚和私商们勾搭不轨?你身上的案子还没有结案,让你养父在城外住着。暂时不要相见才好。”
押解官傅九送她到了马车边,结实骂了一回,“叫你们家不要下张夫人下聘,就是眼前不是时侯。陛下得顾着太上皇的心思。”
“傅九,我还想再见见陛下。”她左思右想提了这一句。
“为了赵若愚?”傅九板脸,他说这话不是无因,殿试的时辰已经定了。她趴在车门边,知道不能点头但又被他说中,正为难的时候,傅九转头就走了。
“喂——”
她沮丧地回去,到得第二日,果然就出了事了。郑锦文得了消息。
“什么,平城郡王在陛下面前认罪?还说咱们家是郑太尉的旧部贼人?”
她震惊不已,“郑太尉?哪个郑太尉?”
“……福建奉安军的统制。就是洪副将的顶头上司。去年病逝了陛下加赠了太尉。”郑锦文叹了口气,倒不觉得意外,“你来船上的时候还小不知道。他是三十年前福建海上有名的海贼,归诚了朝廷又掌了军权。太上皇和陛下一直看重他。但……”
但他偏偏和郑家一个姓。最要命同样也是海贼出身。
“我们家是官兵出身!爹爹本来是襄阳水师里的小校,管二十个人的!”她终于就想起了郑太尉,就连她自己都难免觉得郑太尉难道不是郑大龙的什么亲戚?怎么能就这样凑巧都做海贼?都上岸在福建泉州立业?
“再如何咱们爹是被金兵打散流亡到海上的逃兵。后来就做贼了。做了十多年。”郑锦文很实在,“这是咱们家抹不去的出身。”
相对发愁了一会儿,她想了想道:“不妨事,陛下必定还要召我进宫。”
“是审你吧?那枚八宝印是真是假必定要问你。昨天没问我我就奇怪了。”郑大公子倒是没意外,只提醒:“天下男人都好色。皇帝也一样。你昨天进了一回宫还不死心?你勉强也算是个美人了。”
“喔。你怎么不娶我这样的美人?”她叉腰。
“……”郑大公子哑然无语,半晌她扭头就走了,他才独自叹着,“又土又丑……”
他实在没办法委屈自己。
“但你以为天下的男人都和哥哥我一样有眼光又爱憎分明?”他到底不服气,追出去警告她。她恨恨翻了一个白眼,“傅九就是这样的!他就只喜欢我!别的美人都是又土又丑。”
“……你这样天真还要吃亏的!你别忘记了许文修,你怎么就相信傅九?”他大惊失色。
“我就是为了吵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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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车到了和宁宫附近的东便门的时候,殿试的才子们都从南门丽正门进了宫。
“什么?郑家出钱买题,殿试泄题?已经闹到官家耳朵里去了?”
“大人,听说是这样。”小内侍匆匆禀告,然后悄悄转身回集英殿去了。傅九站在宫中一角,沉默后暗暗骂了一句:赵若愚真是个扫把星。要不是他怎么会有泄题的风声?
宫中举灯,三百六十七名殿试士子从大内东华门进了宫,走过了长长的宫街到了集英殿。
前殿阶下放着几张交椅,左右宰相、考务、巡官都已经就坐。
因为突然提前开考,两侧廊庑下还有几十个小内侍们在匆匆摆放着一层层的蒲团坐席和书案。
集英殿前的广场上,赵若愚站在士子们的第一个,换上了新赐的绿袍乌靴。他手持木简,等着被引入廊庑下就坐应试。
他也是半天前听到风声,殿试紧急换了试题,提前考试。
“泄了题?”在他身后的士子们一大半是各地方考来的热血年轻人,有胆子大的举人开始小声议论,更多的在暗暗惋惜:
本以为三天后开考,有十二位同年士子临时有事离开了京城馆舍,没能得到提前开考的消息,这一回的殿试就等于是白白耽误了。这样难免让士子们猜疑:“怎么没听说泄题的风声。”
“少说两句。这是什么地方?”
有稳重的声音提醒,年轻士子们安静下来。赵若愚听出是侬秋生的意中人谢才子谢平生。这样狂放的人在要紧的时候还是挺懂分寸。侬娘子果然有眼光。他难免就意外暗叹。
谢平生不提醒他们闭嘴,他也要开口了。
脚步轻悄,引着士子们入坐的都是宫中内侍。
赵若愚入席盘坐,接过分发下来的笔、纸、印封好的策试题,另加三支白蜡。直到点火的内侍举着火把过来的时候,他终于就等到了一句暗暗递来的消息:
“赵秉诚只认了赵秉义认过的罪。没认杀了泉州番坊里的番商,夺了妻妾藏在府里。”
赵秉诚就是平阳郡王。
他听在耳中若无其事,铺好了纸,沾好了笔,前殿上的题放下了来。举火的内侍走了一圈回来又给了他一句话:
“官家命张娘娘审郑选女。”
听到这一句,他的手一抖。终于还是镇定下来。他一边拆手上的题袋,一边眯眼向殿上看去,红纱宫灯下两名内侍高高挑起来一副素绢长幅,上以墨字大书着:
仁宗年间,天下之赋近半取自明、广、泉,其利弊何如?
(白话翻译:宋仁宗的时候,天下的赋税有差不多一半是从明州、广州、泉州三大市舶司的海外贸易商税里来,试讨论这样的税收结构利在哪里?弊病在哪里?)
拆开的题也是一样,他一看就暗暗为二进宫被押的郑归音长出了一口气。题没有变。
正是郑二娘子告诉他的:“天意从来高难问”。
她曾经在文德院轻声与他密议,从袖中取出了秀王世孙在明州选试上赏给她的那柄宫扇子,指着上面的宫样图,还有扇尾边上的诗句正是那一句——天意从来高难问,她微笑:“我早有听闻。但得了这扇子后就更是认定了。这是宫里流出来的消息。今年必考海港市舶司税赋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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