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只有傅九喜欢我(上)
郑大公子压根不担心:“一个是淑妃的弟弟,一个是程美人的嫂子。怎么可能有私情?”
“……不是有私情!”她惊呆后咆哮了起来,“绝不可能!你胡说——”
“就你这怂样,有什么就得被人家抢走什么。汪云奴算得上什么?你就天天哭丧着被她抢走了许文修,又被她抢走了赵若愚。你说你这样傻瓜——你知道我是张宰相的门人,你知道他是淑妃的弟弟?你还和他混在一起?你姐姐比你聪明多了绝不会这样蠢。”他叹息着,“要是我是修国夫人,我也疼卢开音这聪明女儿。亲娘也会讨厌蠢孩子——”
“……”她想掐死郑锦文。被骂呆后哭着回了房。
“……”郑大公子倒被她吓一跳,扭头看着她跑得没影了,震惊,“她这几天怎么了。我以前骂骂她也不会哭。”
嫣浓狠狠瞪了他一眼早跑了,便是逢紫也嗔怪地看了看大公子,连忙追了出去。旁边的季洪都同情着:“公子,何必呢……”
打人不打脸。
她倒在床上号啕着:“你们都不喜欢我!只有傅九喜欢我!”
她终于就想起傅九这个人了。
“……”
郑大公子追到她房里来,在窗外听到这句,觉得蠢得没办法听下去忍不住又骂了:“不就是陛下说你不是好人?这是好事!陛下眼里有几个人!满京城,不——满天下的官里陛下都未必记得一百个人!更不要说天下百姓。如今他至少还知道你是个坏蛋了!”
这话半点也不安慰人。她号啕得更厉害了。
“只有傅九喜欢我——!”
郑大公子知道不能劝了,悄悄问:“她完全没想起赵若愚?这样不太好。”
嫣浓碰的一声把房门当着他的面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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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若愚这几天在等着殿试的消息。
但郑家兄妹很清楚。他们家连郑老爷子都不方便团聚。更不要说现在去见赵若愚。
打从得罪了皇帝,郑二娘子最近很闲,因为天天被郑锦文骂,她在家里就时不时睡个午觉做个恶梦。
在梦里最先看到的还是傅九,她只怕傅九也不喜欢她,一肚子气恼地向他诉苦:
“不是的!邓裹儿她的诉状我递上去了。但我都没和陛下说,邓裹儿以前还把我引到蕃坊里,让我差点被番人拐子拐卖卖出大宋了!”
她气得不行,义愤填膺,
“我就是吓吓她。邓管事一个人把她养大也是吓吓她,谁叫她真的一边和大郎好,一边和三郎好。郑锦文不就是和爹去要过她。结果她又说喜欢三郎!”
她在傅九面前一定要做好人,在梦里傅九也事事顺着她,她说什么他总是笑着点头。让她感觉真贴心真满意。
但转个头,她突然又看到了赵慎坐在亭子里。
“陛下!”
她就吓得不行,她只得结结巴巴把自己的丑事揭了出来,“陛下,因着邓裹儿美貌,家兄郑锦文,舍弟郑抱虎都很是喜欢她——但家父和邓管事皆是朝廷水师里离散的精兵。又在海上为贼十几年,我们家的规矩……最是恨兄弟相争。”
陛下的脸色果然很难看,果然觉得她不是好人。怎么大家都是做养子养女,她就这样没出息?
她终是跪下,直直仰面看着皇帝:
“小女一直受她的气,就告诉大管事,大郎也喜欢裹儿,三郎也喜欢裹儿。又把我首饰盒里的白水晶钗子悄悄放到她的妆匣里。邓管事本是去她房里亲手抄找她有没有和大郎、三郎私相授受有书信之类,却查出了她一直欺负我,抢了我好多的首饰和衣裳。没几天大管事就要把裹儿卖掉。”
“贪财恋势,不类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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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吓醒的时候,睡在自己的闺房中,薄纱帘重重,窗外花影妩媚春光正好。
她一头一脸的汗水。嫣浓正守着她,连忙用帕子给她拭脸:“姑娘,你做恶梦了,老是嚷着我没错,我没错——”
本来心虚的她一听,立时就振作精神想到了现实:
“……我本来就没有错!但这些事邓裹儿都藏一半说一半写在了冤状子上。说她失散后养父恩重。但身世凄凉。因为我一直欺负她这个太尉失散的女儿。”
她想想就悲从中来,
“我要办多少差事才能挽回陛下对我的厌恶?”
“姑娘!”逢紫不由得就想劝她不要进宫,然而嫣浓也有几分恨铁不成纲,嚷着:“姑娘!奴婢那时候就劝姑娘,咱们找个地方打她一顿。你又怕这怕那——结果奴婢一时没看着,姑娘就突然凶起来了,把她卖了!奴婢都吓得不行。”
“因为……因为……”她平静下来,倚着床柱子看着窗外的杏树,还有树上的秋千,“因为她故意去接近他……接近许文修。”
她就再也忍不了。
逢紫一呆,不敢出声。嫣浓也只会小声叽咕:“都不是好人……”
丫头们都不敢说话了。
“傅九有没有来找我?”她早把许文修甩在了脑后,半点也不愿意想起。连忙又坐起问。
“没有。姑娘。这几天都为了殿试的事在到处打听呢,大公子天天不落家的。”嫣浓坐在床边,看出她有心事,“姑娘在想什么?”
“在想傅九。”她在一起长大的丫头面前并不脸红,托着腮,“我觉得傅九有点怪。”
“怎么怪了?”嫣浓起身去倒茶,觉得姑娘又古里古怪的。
“他说起卢四夫人,以前就夸赞。后来应该是不想让我误会,就不提了。但每回说到她,他那眼神明明就是很喜欢她。”
“喜欢?”嫣浓吓了一跳。扭头看她,“姑娘,卢四夫人——奴婢亲眼见过,她可比你大了十岁!都有孩子了。”
“那又怎么样呢?我以前的爹爹妈妈都更喜欢她。”
“……”这话不是这样说的。嫣浓心想。姑娘难得又想起她的生父生母了。就是因为大公子骂了你?还是因为傅九公子好几天没消息?逢紫也要劝,她终于说了心里的担忧:“傅九也是范夫人二嫁带过来的孩子,他是不是更喜欢卢开音不喜欢我?”
”姑娘你今天才想起?“逢紫在心里暗叹这一句。嫣浓装着叠衣服不吭声。她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就天崩地裂扑倒床里又哭起来:“连傅九也不喜欢我——!你们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卢开音!”
“姑娘!千万不能这样。这样更不讨人喜欢!没出息的样子谁看了谁讨厌,咱们可以悄悄去把卢四夫人打一顿。”嫣浓跳起来就劝。逢紫哑然看看她,突然又觉得郑姑娘运气也不算太差。她已经被丫头骂得不敢嚎啕大哭了。逢紫连忙坐在床边哄着她:”姑娘,要是有委屈哭哭也不妨事。会哭的孩子才有人疼呢。否则谁知道你受了委屈?“
”逢紫……“她感动莫名。
傅九这几日特别清闲,和各府里的公子大人们都不一样。他住在宰相府里,范相公的书房只隔着几道墙,随时可以去找听殿试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但他没去。外祖父一定不会说。
这连这府里的最得意的亲孙子范文存也是清楚的。
他在生郑姑娘的气,觉得她不够喜欢他不是?但忍了几天到底没忍住,出门上马要去水仙巷郑家:“去郑府里打个招呼,说我拜访郑大公子。”
“公子,郑大公子听说在三元楼和吏部几位大人吃酒呢。”
“不用管他,就和门上说一声。叫郑娘子知道我在附近就好。”他难道是真要见郑锦文那张脸?不过是等着郑归音溜出来。
丁良认命地去了。他又招呼:“我叫人去租了船,就说我请郑大公子游船停在子三元楼附近的码头。”
“……”丁良记住了。看着这小子去了,他直奔了三元楼,瞟见到了郑锦文的随从果然在大堂里坐着和各府的随从吃茶,他自有家将租了干净精致的画舫,他噔噔噔就进船去了。
丁良那小子这回办差不顺,半晌没动静,也没看到郑家的船驶来和他碰头。他倚在中舱里的楹栏边也迷糊睡了过去,实在这几天为她的事也费神太多。
只不过,梦里看到的还是卢四夫人。
其人其事竟然叫他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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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不明白的还有。赵若愚殿试的事。”瑞珠宫中,卢四夫人还是在为了三个条件暗藏机锋,看了他半晌,“他和我妹妹像是准备订亲?大人倒要庇护他?”
“泄题是死罪。在朝中牵连太多。”
“……”卢四夫人沉默,知道他说得没错。尤其是主考官范相公。
“我只让赵若愚没有功名就是了。白身宗亲没有二三万人也有五六千人。郑家看不上。本官知道令妹是为了个好评语才参选?”
他轻描淡写。她观察着他的神情,心中电转,本来对郑二娘子进宫的怀疑也平息下来。
“她是为了大人参选?大人也确实有意于舍妹?”
她的消息灵通,心中早就怀疑他对郑二娘子另眼相看,在他点头微笑后。她沉吟着:“郡王他只想保住爵位。如果傅大人愿意在陛下面前为他说情。他怕是全副身家献上也是甘心的。”
她这话就是应允。他便笑着一抬手:“如此,夫人请——”
那一夜,她站起来跟着他走出了瑞珠宫囚禁她的房间。
外面是中庭宫道,宫灯摇晃,他引着她竟然没去傅淑妃的正殿,却是向瑞珠宫外走去,她脸色微变:“大人带我去哪里?太后有旨让主持宫务的淑妃问我。妾身也是有诰命的勋妇。绝无去衙门被问的道理!”
他淡语着道:“陛下有旨,由张娘娘问案。”
她听得一惊,便知是宫中局面大变。
“淑妃娘娘不再主持宫务?”她瞬间想明白了共中的关窍,居然笑了起来:“大人好手段。妾身上当了。”
傅九亦笑道:“如今夫人落在张娘娘手上,恐怕比落在淑妃手上还要险上几分。答应我的事怕是不要变。再者,还是不要得罪郑家为好。”
“我答应过的事,何来反悔?”
卢四夫人提裙跨过了瑞珠宫的宫门,在月色下谈笑风生,若无其事,还调笑着,“大人是淑妃之弟,私下里倒是与张娘娘交好?淑妃知道了恐怕要伤心的。”
她与他并肩走走在宫径上,踏月而行,闲庭信步。她嫣然一笑如月光流泻。
九公子也要暗赞一句:郑归音……确实不如卢开音。
“大人当真属意我的妹妹?”她纤指掠发,转眸而笑,在月光下风采迷人。
他也含笑点头:“久已有意。”
他叹气,他喜欢的偏偏还是只有郑归音。
傅九在梦里回味着卢四夫人的风采,还要努力为郑娘子找出所有的优点。郑二娘子胆大机灵又狡诈,还会逗乐。没错!会逗乐也是别人没有的长处。
不能让她被比下不去。他在梦里也没忘记这一点。
但卢开音是宰相门第与侯门联姻生下来贵女,久得皇家青眼。儿时就备选皇太孙妃,近年也曾有嫁给官家补位继后的机缘。
更兼她同样久在民间,不是不知世情的深闺弱女。
卢开音这通气气派终是郑归音比不上的。
如他所料,他越是坦然说出对郑二娘子的爱慕之情,卢四夫人反而惊疑不定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了。
傅淑妃倚在内殿短榻上,透窗看着九弟押着永宁郡夫人走了出去。
淑妃隔窗,远远望得卢开音的月夜风华,亦叹一声:“一门三宰相的卢家门第,舅舅又是太上皇的靖难功臣,她当年若是嫁给陛下,郭皇后病逝后恐怕就是她继位为皇后。也难怪她不甘心。”
这十年,卢四夫人与燕国公夫人联手,依仗太上皇与太后之势权倾京城,逼得淑妃在宫中动弹不得接着又一手捧出了怀孕程美人。
“本宫以为她总应该够了。没料她远未满意又送来了亲妹妹郑二娘。”
想到这里,她倒也冷笑:“也应该叫她吃些苦头了。竟然连亲妹妹也不喜欢她!”因为知道卢四夫人是被押去选德殿,她问了一句道:
“官家今日又召了郑选女?”
“奴婢出来时陛下已经问完了。陛下去集英殿,郑选女出宫了。”
传旨的洪老监起身告辞时,陪笑应着。老太监此来是送恩旨,如今已经宣完旨准备离开,陛下一听淑妃怀胎命他送来的旨意是:“赏淑妃绿地金销罗六十六匹,大红地金销罗六十匹,玉饰十六合。召承恩侯夫人进京。加承恩侯第二子文林郎。准淑妃所请,命英雪殿张昭仪主持宫务。”
最后一句才最要紧。这才是正式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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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她的声音钻进他的梦里,伴着浪涛声把他惊醒。
他半坐起一睁眼,就看到了她在隔壁船上。她托着腮,倚窗笑盈盈,阳光从她脑后射入舱内,在窗框边洒下花影,因着她发上簪着一顶紫凤仙花枝冠,冠簪两头勾着一袭紫色面纱面纱垂到腰下,隐约可见得她罗衣素白。
“傅九——快醒醒!”她巧笑嫣然,扬手丢东西过了舱。
他脸上微麻,原来她手里向他丢着凤仙花的花子儿,砸在他脑门上。
低头看身上,到处是乱滚的米粒大小黄籽儿,他随手掸去,头脑终于清醒起来,他这几天打听了不少事,就在梦里串到了一起。
他不禁就笑了起来,瞟了她两眼,暗忖着不知道她来了多久。他竟然没有察觉。她趴在窗边,面纱后的眼珠儿像黑水晶一般剔透,盯着他:“傅九,你睡着了?”她笑嘻嘻,“我听见你在叫赵慧儿的名字。”
“……我梦到你了,”他不动声色,“怎么会叫她。”
“真的?”她揭起面纱双眼乱转,果然就是在使诈,眼带遗憾“我听不清你在叫谁呢,好可惜——”
他蒙混过关差点没抹一把冷汗!
但再看看她那狡黠的眼神,他不由得也大笑道:“下回换个人猜,说不定就套了我了。”
“难道是长公主?我记得公主的名是赵佳惠。”她居然当了真,皱眉回忆着,努力想回忆起他刚才说了谁的名字。他见势不妙连忙笑道:“跟我进宫吧。”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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