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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竷琵琶起舞换新声】②

盛唐绝唱 蔚微蓝 3323 2021-04-02 19:20

  杨玉环顿时有几分垂头丧气,转身背对着李隆基一挡:“这种话,你都说过好多次了……”

  成婚四年,他们夫妻一旦有了什么不和,寿王就算一开始不理解甚至反对,最后也还是会以这句话为开场,哄杨玉环别再生气。特别在守孝这一年,年轻夫妻连周公之礼都不能行,茹素清粥又禁止歌舞,杨玉环只觉自己都快窒息了。

  别说皇室贵胄,就是天下臣民,关起门来守孝,多少会给自己放些水,比如额外吃些瓜果,或者适当放松一下身心,偏偏她这夫君,对自己要求甚是严格,愣是不知变通,老老实实毫无越矩,而她是他的妻,便也得跟着严格起来。

  可在她看来,守孝多是做给活人看的,就算心思纯孝之人,能够真心实意守满期限的也不过少数。都是活生生的人,却要为了死去的人而放弃自己一年或三年的时间,去做一个行尸走肉,她就算接受了多年这样的熏陶和教育,内心也无法全然理解。

  她是实在忍无可忍了,才从寿王宅里逃了出来,直到摸到了久违的琵琶,直到融入这人山人海中,她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可现在,她又要回到那个牢笼里去了。

  好在,身后的人必然一言九鼎,这段不快活的日子,也终于到了尽头。

  寿王先把妻子怀中的琵琶拿了过来,交给了身后的小厮。见周围百姓都看了过来,议论纷纷,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孝服,脸颊微红,上前拉住了妻子的手,轻声道:“跟我回家吧。”

  杨玉环往寿王的身后扫了一眼:“阿霜呢?”

  向来温和的寿王,此刻神色却有些沉:“她假扮你躺在榻上,我罚了她跪。”

  寿王宽厚,平日里仆人丫鬟若是犯错了,他最多不过说上几句,事情便过去了,别说体罚,就连重话都没有,还因此有过几个刁奴。后来还是杨玉环看不下去了,将刁奴发卖回了原籍,才算立了规矩。

  杨玉环想过阿霜或许要受罚,但没想到寿王会罚得这么重——他竟生了这么大的气?

  真是块榆木疙瘩,不可雕琢的朽木!杨玉环也不顾身后还有李隆基在,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心疼我,不理解我也就罢了,她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我都舍不得罚,又是我让她假扮的,你罚我就是了,罚她做什么?”

  毕竟不是第一次见杨玉环发脾气,寿王少了一些慌张,多了几分固执:“她助你偷跑,已是大错,但她最错之处尚不在此。她应该让别人扮成你,而她跟在你身边,这样一来……我至少不会这样担心。”

  他是那样地关注着她,怎会不知,她已为了他足足委屈了一年?他本也想在今夜与她松快一些,哄她开心,可当他去寻她的时候,却听说她身子不适,已经躺下了。他忧心不已,便不顾失礼,直接推门冲了进去,却不想躺在卧榻上的竟然是妻子的贴身丫鬟,而妻子已没了踪影?

  虽然他多少能猜到,妻子大抵是去朱雀大街游玩了,可他还是不安;他知道如今的大唐,尤其是如今的长安,天子脚下,乃是世间最安全之地,可他就是担心。他不仅担心妻子的安危,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妻子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荒诞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曾经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在最近的一年又越来越远,竟到了貌合神离的地步;也许是因为上元夜本就是男女“偶遇”相看的天时,而良辰美景,最易生情。

  他就快跟不上他的妻子,也拉不住她的手了。

  而令人绝望的是,他不知所措,也无可奈何。

  他方才寻找她时的几欲成狂,找到她时的无限欣喜,见她逃走时的无奈与焦急,好不容易追上她时的近乡情怯……这些她或许都看到了,却一定不知道,他这些感受深到何等程度。

  阿娘若还在,一定会让他告诉她,可他做不到,他甚至连这个打算都没有。他不善言辞,所以更注重于做,他本也不是那种大事小事都要邀功之人。

  听夫君这样说,杨玉环微怔了一下:“所以……你不反对我出来?”

  寿王实话实说:“反对还是反对的,但你若主意已定,我又何时真的阻拦过?”

  顿了顿,寿王把妻子的手紧了紧:“玉环,我答应你,我回去就解了阿霜的罚,你快随我回家吧,好么?这里人这么多,都看着我们呢。”

  周围的人怎么看,杨玉环从来不在乎,只是听寿王这么一说,她才想起身后站着的是何人。一想到他们小夫妻之间的嗔吵都落入了他的耳中,她不由涨红了脸,忙推了推寿王:“好好好,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寿王松了口气,刚温柔一笑,就注意到妻子的身后,站着一个甚是熟悉的身影。

  他的双眼微微睁大,见那人始终背对着自己,他了然了什么,便只朝那人行了一礼,携妻离开。

  百姓们不过凑个热闹,见人都走了,便都散了。

  这时,李隆基才转回身来,正好见到杨玉环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目光认真。

  他莫名地就读懂了她的意思——你答应过我的事,可千万不能忘啊。

  他不由失笑,点了点头,便见杨玉环嫣然一笑。

  探出坊墙的腊梅枝头黯然失色,只余暗香犹在,而大街四处斑斓多样的彩灯,亦都瞬间淡却了光芒。

  杨玉环的动作与笑容,尽数落在了寿王的眼中。

  而李隆基这一瞬的怔然,也让面具后的萧江沅看了个分明。

  萧江沅的目光并没有在李隆基的身上停留太久,她望着杨玉环离去的背影,悠悠一叹:“寿王妃如此恣意率性,我很喜欢,也很羡慕。”

  李隆基回过神来,郑重地道:“只要你想,你也可以。”

  萧江沅闻言微怔,默了默才道:“我这样就很好。”

  见李隆基还要说什么,她率先道:“还是带我去买个面具吧,长安熟人这么多,我不想被他们看见。”

  李隆基忙道:“我刚刚不是说了,我的钱袋……”

  “巧得很,三郎刚丢了一个,我便捡到了一个。”萧江沅抬起手来,掌心正握着一只李隆基最眼熟不过的钱袋。

  必是他方才背过身去,让她发现了钱袋所在。李隆基颇感无奈,便只好遂了她的心意。

  他本就是难以拒绝她的。

  李隆基一言九鼎,次日就宣布取消了寿王、盛王、咸宜公主与太华公主的三年孝期,改为一年。一年早已期满,这旨意的意思便是说,他们即日便可除服了。

  两王与二位公主纷纷携家眷入宫谢恩,出宫之后,唯独寿王仍是坚持要守完三年,气得杨玉环不想与他说话。

  听闻此事之后,李隆基默然良久,才道:“十八郎确实纯孝,只是寿王妃那里……”

  “大家放心,寿王守孝只限于自己,并没有限制寿王妃除服。”

  李隆基却并没有因此便真的放下心来:“难怪月娘生前最担心十八郎,我也不曾想到,这孩子在男女之情上,竟然比你还要笨拙,且不解风情。”

  萧江沅不仅没有否认,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好在寿王用情至深且真,寿王妃早晚会明白的。”

  “我可不这么认为。”李隆基回想着道,“他们当年成婚时,月娘说他们一动一静,甚是般配,可殊不知一动一静,也极可能性格不合,沦为怨偶。十八郎钟爱寿王妃,我听他说话便知,可寿王妃对十八郎……就不一定了。”

  “大家与寿王妃虽已见过许多面,可正式打照面却只有上元夜那一次,大家却仿佛对寿王妃很是了解。”

  “白纸一样的人,难道你看不透?”李隆基刚要笑她,却忽然发觉了什么,“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此时夜已沉,起居郎和中书舍人都被李隆基赶走,或休息或值班去了,宫人与宦官亦都在殿外候着,殿内只有李隆基和萧江沅两人。

  萧江沅正坐在李隆基身边,将他处理完的奏疏一一整理,放到御案脚边的托盘上。闻听李隆基所问,她的动作稍稍一顿,什么都没有回答。就在她打算起身端起托盘的时候,便觉身上一暖。

  李隆基在她背后轻轻地抱着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疲惫而放松,长叹道:“承认一次很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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