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日刚入药庐时冷天奴就看见这“银羽紫檀盆”中的花开得娇嫩诡异,彼时并不以为意,还以为又是霍不与寻来的奇花异草,直到此刻他才又细细打量起来。
这花是第一次见,花比人娇花香奇异,散发的是清浅乳香,奇怪的是乳香中隐着丝丝血腥气,这是什么花?
冷天奴心有纳闷,目光落在暗黑色的花泥上,正欲上前看个仔细,蓦地剑眉微蹙停了下来。
很快庐外之人掀帘而入,一道娇声清嘹如莺啼:“好美的花儿,赵王府奇花异草无数,却独独未见过这花儿!”
冷天奴回转过身,神色清冷眸色淡淡的看着宇文姿,宇文姿左手搭着一件华丽丽光闪耀目的金绣大氅,右手持着马鞭站在那儿,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从花上又转向他。
“你不在迎亲夜宴上陪伴你的公主姐姐怎来了这里?倒是学了聪明,外面那十二个人是陪你来的侍卫吧?”
宇文姿下巴轻扬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式睨着冷天奴:“弥途峰你来得本郡主如何就来不得?冷天奴,你倒越发的放肆!见了本郡主非但礼数不周还言语不恭,你当真就不怕我公主姐姐将你抓起来治个大不敬之罪?”
“你……”
“如何?”
冷天奴看着她,眼底里一片清清冷冷的似不欲多作纠缠,末了,略一躬身浅施了礼:“郡主。”
宇文姿却没免他的礼,无视他一般只左顾右盼的在药庐里打量开来:“没想到弥途峰上还有这么个去处,这像是个药庐……诶,冷天奴,你那位霍大哥是行医的?他倒好大的架子,本郡主人已至此他还不赶快出来参见?”
冷天奴直了身看着她,似看出冷天奴的不解宇文姿轻飘飘的解释了一句:“我听见那个叫思依的告诉冷潇雨你今夜要留宿在“弥途峰”霍大哥这儿……你这什么表情?本郡主可并非偷听,而是去毡帐里找你时大大方方顺耳听了一句。”
“郡主虽有侍卫相伴,可这不是该来之地!郡主可知这弥途山的凶险,其主峰弥途峰终日里毒瘴弥漫猛兽出没,更……”
“哼!弥途峰,孤魂弥漫人鬼同途,鬼聚地,散魂处是吧?”宇文姿轻哼出声,如画的妩媚小脸儿上满是不屑:“冷天奴,你也想吓我?什么鬼聚地散魂处,这一路上得峰来本郡主还不是好端端的!”
“郡主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今日才到的突厥王庭却将弥途峰打听的这般清楚,”扫一眼毫发无损洋洋自得的宇文姿,冷天奴心有疑惑可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问道:“郡主说去找过我,何事?”
宇文姿没回应,狭长的丹凤眼微眯了眯,眼底里的那抹似笑非笑令冷天奴莫名起了心惊。
“郡主?”
“冷天奴,你今年二十一岁,生在突厥长在突厥,你娘生你时难产以至血崩,虽侥幸得以活命却伤了身子,没过多久还是去了……”
冷天奴神色晦暗现了痛楚,再回神时只冷漠的看着她,宇文姿却不以为意自顾自说着:“你命里带煞克死亲娘本应为人嫌恶,可你却入了漠北“通灵大巫”巫屠的眼,他说你娘命犯天狼,离开中土便成死劫,可她却来了漠北草原,她的死实与你无关。巫屠的话自是没人敢质疑,自此没人再指你是不详之人。你虽生在番邦但你爹冷潇雨对你却是极尽悉心栽培之事,每每又从中原“请”诸多治学大家名门夫子回来教授于你,我开始还奇怪,为何蛮夷之地的一介小子竟也知本郡主的“恒乐赋”,却原来如此……”
宇文姿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忽的眼珠儿一转,眼睛里闪着点点狡黠:“本郡主刚入突厥闲来无事便让几个突厥婢女跟我说了一番这漠北草原的人和事,随耳听听倒也有趣。”
“可有一点本郡主不太明白,塞外环境恶劣生活多艰,终日里放牧射猎不过是为了一日三餐填饱肚子,我就纳闷了,身处塞外你爹为何还会对你如此悉心栽培?便是你文武双全在这漠北草原上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介粗蛮武夫没有施展之地,莫不是你爹对你的前程还另有它想?亦或是这漠北草原终究不过是你们父子的暂居之地?”
冷天奴沉默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熠熠星眸里隐含戒备,见状,宇文姿唇边含笑却似心已有了然。
宇文姿所想的是冷潇雨悉心栽培儿子定是希望有朝一日让他复返中原求得功名利禄,毕竟塞外苦寒之地不能与繁华富庶的中原相提并论,倘真如此,她倒是有了把握对冷天奴善加利用,如果冷天奴真可以为她所用,倒是可以让这臭小子暂时多活几日。
宇文姿眉宇间的那抹算计尽落冷天奴眼中,虽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可冷天奴意识到这位郡主是个难缠之人。
“郡主不过刚到突厥王庭一日便打听了这许多,还真令冷天奴心有惶恐,只是不知郡主找到‘弥途峰’上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一番话?”
“本郡主说了,不过是闲来无事找些乐子罢了!冷天奴,本郡主并非知恩不报之人,这个,还你!”
宇文姿不由分说将金绣大氅抛了过去,冷天奴不得不伸手接过,展开后一室的华光,竟是走金丝镶珠玉的贡品织锦料子所制。
当初宇文姿随送亲使团走得突然更走得匆匆,赵王情急之下随手解下身上的金绣大氅给了女儿,原想让她冷时披在身上以御寒。若是有所需,随手取下一枚拇指肚大的珍珠也足够吃用打点下人的了。
“你那件大氅污秽破烂不堪,我把它给扔了,这件,就赏你了!”宇文姿一副恩赏下人的语气。
本以为得了这厚重的赏赐,怎么说冷天奴也该道声谢,可为什么他非但不感恩戴德还直朝她瞪眼?
“冷天奴,你不谢赏也就罢了,干嘛还像个气鼓子蛤蟆似的朝我瞪眼鼓腮帮子?”宇文姿不高兴了,“难不成你还瞧不上本郡主的赏赐之物?”笑话,将这臭小子整个都卖了还不值上面的一颗龙眼大的红宝石值钱呢。
咽下心中的郁闷冷天奴声音淡淡道:“是这件金绣大氅太过奢华,冷天奴一介布衣配不上,郡主还是另赏它人罢!”
“放肆!”宇文姿黛眉一拧丹凤眼里透了恼,“冷天奴,本郡主所赏之物你也敢退了回来?”
冷天奴伸出去的手滞在半空,见他闷了声宇文姿显了满意:“一件金绣大氅又算得了什么,你若肯尽心办事,本郡主定会再重重赏你!”
“郡主,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
宇文姿凤目斜睨眸光里闪着狡黠:“不急,到时你自会知晓!”她转了目光又看向“银羽紫檀盆”中开得正娇的花儿,走到跟前细瞧:“这花儿开的好美,一枝一叶开一花,瞧着倒有些意境,这花儿叫什么名儿?摘下来戴我发髻上可好看?”
她伸手便去摘那朵儿娇嫩凝脂般的花儿。
“别碰!”
一声厉喝唬得她一跳,不由回眸怒道:“不就是一朵花儿,你凶什么?”
“这药庐里的任何东西你都碰不得!”
“什么叫碰不得?哼!本郡主还偏要去摘这花儿你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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