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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不会让女人卷进来

千金传 月出 5598 2021-04-02 19:20

  鹰奴的小毡帐中,池安儿屈膝福身:“方才多谢执失律大哥替我解困,池安儿在此谢过了!”

  “不不不,我根本没做什么,是族长,是族长让我出去打岔的,族长他怕打起来连累到你……”执失律一脸窘状,两只大手忙不迭摇着,倒是语出爽快,尚布着血渍的年轻脸庞泛了红,越发显得他一脸敦厚之相,倒是两只深陷的大眼睛,锃亮光闪,难掩激动之色。

  她长得真漂亮,还会讲突厥语,还朝他笑……

  池安儿如雪莲般绽放的动人笑颜令执失律晃花了眼,他颇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嘿嘿笑着,末了,下意识看向族长,却见族长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幽幽盯着他,他竟从中看到了一丝幽怨……

  执失律陡地一个激灵:这感觉,一定是错了,族长又不是个娘们儿,向来顶天立地风雨一肩扛的族长哪会跟欲求不满的哈纳云似的露出幽怨的小眼神儿。

  走到破旧毡榻前的池安儿,一眼瞧见锁着鹰奴的四根铁链,不禁拧了眉尖。

  转过视线,正对上鹰奴那干净澄澈黑白分明的眼睛,他静静的看着她,孱弱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可掩在笑容下更多的是担忧和患得患失。

  “池姑娘……”鹰奴下意识欲起身,可稍一动作便牵扯的胸前伤处,禁不住闷哼一声。

  “你别动!”池安儿忙制止他的举动,看了眼他胸前被血渍晕染开来的布带,两只灵巧的双手已动作开来,利索的解拆布带,小心翼翼探拭着断骨伤处,复又上药包扎,头不抬眼不睁问道,“还好断骨未错位,不过身上的伤口又开裂了,似像是人力所致,怎会这样?”

  想起左夫人按在他胸口伤处的举动,鹰奴只觉齿冷,眼前似乎晃动着左夫人乌涂涂幽冷如蛇的两眼……

  “都怪我!” 未及鹰奴回应,紧跟着凑上前的执失律咬牙恨恨道,“要不是族长为了救我出来,就不会被哈纳云欺负……”一定是哈纳云用强,族长挣扎时扯到了伤口。

  “闭嘴!”深感扎心的鹰奴怒道,拼力的这一怒声喝止令他气息不畅又咳了起来。

  “族长,咳……”心有懊恼的执失律恨恨的一跺脚,缩回脑袋,闷头不再言语了。

  欺负?

  她倒觉得哈纳云对鹰奴很关心,鹰奴四肢被锁处缠着的层层布带,想来也是哈纳云做的吧。

  难不成执失律所说的欺负是……

  毕竟在宫中生活了三年,亦耳闻过宣帝和那些有头有脸管事太监“欺负”宫人宫女之事,不觉心有了然,下意识看了眼鹰奴,那含着同情怜悯的目光看在鹰奴眼中,却令他心内不是滋味,几无地自容。

  虽医者眼中无男女避讳,可感觉出鹰奴别扭的表情和僵硬的身体,再给鹰奴上完药包扎断骨处时,池安儿便让执失律帮忙。

  鹰奴缓缓睁开眼,看着执失律毛烘烘的大脑袋在自个儿胸前晃悠着,心内也悄然松了口气,虽留恋池安儿身上的馨香,贪恋她指腹下的温暖,可却觉自个不配得她的亲手上药照料,尤其执失律无心所说,让他有种被生生扒光的尴尬羞愧……

  “池姑娘,这是什么?”

  执失律从池安儿放在毡榻旁摊开的各色药物中举起一个油纸包,放在鼻子处使劲嗅了嗅,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闻到香味儿了?”池安儿浅浅而笑,回过目光看向鹰奴,“小鹰儿知道我要来给你换药,立时将她舍不得吃的藏食拿了出来,定要让我给你带来。”

  “是肉干!”执失律欣喜道,油纸包里是十几块儿大小不一风干了的肉干和两个干硬的奶饽饽,肉干虽没了之前的鲜艳油泽,却也暗红脂白相间,有淡淡肉香散发……

  与执失律惊讶于小鹰儿竟然能够私藏了这么多肉的震惊不同,鹰奴更担心小鹰儿是否受了他牵连,可看向池安儿时目光里含了丝窘意:“池姑娘,我妹子怎么样了?她有没有……”被打啊?

  知鹰奴所担心,池安儿深深看了他一眼:“偷跑,往大里说算得上是逃奴行径了,更不必说她招惹的还是左夫人和阿巴齐,做错事自是要受惩罚的,不过公主怜小鹰儿兄妹情深,又是初犯,只罚了她十下手心板子,一日不得进食,算是小惩大戒。”

  “小鹰儿也是个懂事的,没有偷吃,肚子饿时也只巴巴的看着这些肉干,很认真的对我说她知道错了,便是没人看管,她也不会偷吃,最后将这些肉干分了一大半出来,求我定要交到你手上。”

  “这些肉干啊,有她平日吃不完私藏下来风干后做不时之需的,也有……蓝木珠和阿赫娜舍不得吃塞给她的。”

  鹰奴神色微恍,眼睛渐渐起了湿润,无所觉的执失律却盯着吃食笑呵呵道:“族长,千金公主是个心善的,小鹰儿挨了十下手板子,一日不吃饭算什么惩罚?对小鹰儿来说那根本不是事儿!”

  “至少小鹰儿在千金公主手下能顿顿吃饱,你看看,有奶饽饽还有肉吃,吃不完还能私藏下来晒成肉干……”

  “蓝木珠,阿赫娜……”没理会执失律的宽慰,鹰奴低声喃喃,黑白分明的眼睛着了感伤和痛惜。

  他已从哈纳云口中得知蓝木珠和阿赫娜勾结刺客,暴露后逃出王庭,最后逃无可逃后拔刀自戕,尸体遭了马踏之刑后又被吊挂在旗杆上示众。

  若非千金公主出面,以蓝木珠心生悔意最后挺身而出为她挡刀有功为名求情,收敛埋葬了二人的尸体,这二人,会是死无葬身之地,骨骸任恶狼玩耍啃咬。

  “池姑娘,你若是想问什么,就请直说吧,我知道的,必不会隐瞒。”

  鹰奴如何看不出池安儿欲言又止,提到蓝木珠和阿赫娜时,更悄然觑视着他的反应。

  她的小心翼翼和试探令他颇不是滋味,见他神色坦然,池安儿索性直言了,上次因突遇狼袭事出仓促,有些事她想问,却没来得及,疑惑压在心间,总是要问个清楚明白才好:

  “其实有些事不该我这个小奴婢多嘴的,可是,公主于我有活命之恩,我实不想见她被人伤害,可那日,刺客险些就得了手。”削了头发,只差一点就削到脑袋了。

  “王庭里都传蓝木珠和阿赫娜勾结了刺客,你是鹰族族长,她们又都是你的族人……”

  “池姑娘你不会以为是我们族长安排蓝木珠和阿赫娜去做伤害千金公主的事吧?”

  这会儿听明白了的执失律急了,大手猛收,猛攥紧手中的油纸包,一张黑红憨厚的脸涨得通红,似乎急切的欲解释一切:

  “我们族长跟你们公主无冤无仇的,他跟本就不想伤害她!”

  “一开始左夫人逼我们族长害你们公主,族长抗命还挨了左夫人的踹呢,要不是左夫人拿小鹰儿的命来威胁族长,族长根本就不会遣‘乌猎’群去袭击千金公主,我们族长还故意不用虎雕,要是派出去的是虎雕,你们公主早就没命了……”

  “那么这次呢?这次左夫人又是拿什么来威胁的你?是用执失律?还是鹰族族人?” 池安儿凝视着鹰奴,声音虽如春雨温润大地般的柔和,可听在鹰奴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你……”鹰奴黑白分明的瞳子暮气沉沉,气息沉重,似乎喘气于他来说都是一种疼痛,痛楚深埋于他眼底,哑声道,“不信我?”

  池安儿默,片刻,眸光轻动,一字一句着:“在这种艰难不堪的生存环境下小鹰儿尚能保有纯真善良甚至是快乐调皮的心性,我相信,教养她的哥哥,其心性,也是好的!”

  “不是我!”鹰奴暮气沉沉的瞳子有了丝光星,突然脱口而出,声音沉重涩哑,却郑重坚定。

  似在回想着什么,鹰奴黑长的羽睫轻颤,眼底里蕴着一点水光,苍白孱弱的脸色现了阴郁悲凉,低声道:

  “蓝木珠很小的时候,父母被驯奴管事诬陷逃跑,死在了冒乌顿的皮鞭下,紧接着两个被连带着受了鞭笞的哥哥也病倒了,我父亲虽苦求左夫人的母亲派了巫医给他们治伤病,可终没能救活他们。”

  “一家人最后只剩下蓝木珠和还是婴儿的小妹妹相依为命,而阿赫娜,父母也是死在冒乌顿的手里,阿赫娜和两个双生妹妹过活,同蓝木珠关系极好,日子虽艰难,这么多年却也撑了下来,可谁知……”鹰奴咬了咬牙,额头青筋显现。

  “半年前,佗钵竟将五十名鹰族少女送给西域乌孙王换取了作配种的二十匹上等天马和数十匹乌孙马,被抓走送出去的女孩儿中就有蓝木珠十二岁的妹妹小伊兰和阿赫娜的两个十三岁的双生妹妹,那批鹰族的少女最大的也只有十五岁……”

  鹰奴声音顿,被咬烂的下唇泛着点点艳红的血光,额角青筋暴出显了整个脸部线条生冷刚硬,眼底里的那点点泪光早被瞳子里充血燃烧着的两束火焰烧干。

  “是我无能,保不住我的族人!”

  他咬牙吞下心中悲愤,直视着池安儿,一字一句着:“我,如果真要做些什么,哪怕是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也绝不会让无辜的女人卷进来!”

  鹰族少女被抓走的那天,事先毫不知情的他被左夫人寻了个错关了起来,待鹰族少女被押送走后,隔了一日,哈纳云有事外出,另一个给他送吃食的土库族女奴有意吐露了实情,知道发生了什么后,鹰奴目眦欲裂,打死看押他的几个护卫,抢过一匹战马,仰天长啸着呼唤着乌猎追寻阻拦已走了一日的押送队伍……

  结果,左夫人早有准备,看见被捆成一串儿哭得凄惨的不过五六岁大的鹰族孩童们和小鹰儿被驱赶出来挡住他的去路,悲愤交加的鹰奴不得不勒停了胯下战马……

  之后挨了鞭笞的鹰奴又大病一场,半个月没下得了地……

  若非哈纳云精心照料着他,若非左夫人令巫医不眠不休的给他医治,若非小鹰儿夜夜守着在他耳边哀求他活下来,只怕那次人就去了……

  “族长说族里的女人和孩子们很宝贵,有事会让我们男人担着,却绝不会让女人出头。” 一旁的执失律忍不住大声道,“如果说蓝木珠和阿赫娜要杀人,那第一个要杀的肯定是冒乌顿,第二个就是佗钵!”

  他注意到池安儿语出质疑时族长那受伤的眼神,亦发现族长每每提到池安儿时嘴角总是有意无意的翘起来,鹰奴是他们的族长更是他认定的兄弟和亲人,他不喜欢族长被池安儿怀疑。

  执失律语出激动,甚至带了些许的不满:“你不该怀疑我们族长,蓝木珠父母死后,才七岁的蓝木珠被老族长收养,后来老族长死了,族长虽小可也担负起养着蓝木珠和小伊兰的责任,更时不时和族人们一起照顾阿赫娜和她两个妹妹,在族长心中,蓝木珠阿赫娜她们姐妹几个就像小鹰儿一样也是亲妹子。”

  “长大后的蓝木珠性子倔烈,曾几次想刺杀冒乌顿,要不是族长及时阻拦救她,她早就死了。”

  “如果蓝木珠和阿赫娜真有本事勾结刺客,她们怎么不去刺杀冒乌顿?怎么不去杀佗钵,她们不可能去害毫无怨仇的千金公主!”

  “如果蓝木珠真想害千金公主,她就不会为千金公主挡刀了。什么勾结刺客,我不相信!”

  “除非……”紧抿着鲜血斑驳双唇的鹰奴神色一动,若有所思,“有人给她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鹰奴,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池安儿轻声问,注视着他苍白的脸色唇间的伤,忽的有些后悔,不该勾起他曾经的无助和无可奈何。

  “蓝木珠和阿赫娜最在乎的就是被送去乌孙王庭的妹妹了,如果有人拿她们的妹妹作条件,她们,无法拒绝。”鹰奴神色有些恍惚,喃喃着,“就像有人拿小鹰儿威胁我一样,我也别无选择。”

  利用她们身在乌孙的妹妹们做条件做要胁?

  可能吗?

  谁人的手会伸的这么长?

  *********

  地牢中,被冷潇雨五指猛掐住脖颈子的喀日勒险些闭过气去,他张着嘴,努力睁大眼睛看清眼前脸色寒白,慑人桃花眸中冷若冰霜,似冰刀刮骨般要生生用眼刃将他去皮削骨的冷潇雨。

  “喀日勒,别以为信口攀扯上我儿子,我就会替你宰了染史泥傅!”

  森然的声音响在幽寂的地牢中:“你处心积虑得了佗钵染血的风氅,削了宇文芳的头发,设下血祭祭坛,不过就是为了‘施咒改运’将巫屠的亡灵招回来,先不提巫屠到底是生是死,只你这点子道行,这点微末的‘巫灵’之力,想‘施咒改运’?做梦!”

  “呜……”喀日勒拼力挣扎着,似冷潇雨的话激怒了他,可任他手脚并用,却在冷潇雨的手上挣脱不了分毫。

  “莫说是你,就是你师父巫屠,你师祖大巫屠,也没这个能耐!”

  冷潇雨随手一甩,将喀日勒如同个破抹布般甩在一边,起了身,嫌恶的看了眼手,手微动,黑影闪,现了身的黑衣人将一块素帕呈上,旋即又悄无声息将自个沉浸在黑暗中的某处。

  喀日勒咳着拼力喘息着,两眼珠子却直勾勾盯着冷潇雨:

  这人太可怕了,他到底是谁?

  师父到底了解他多少?

  师父肯出面为他作保,视他为友,想来,是了解他的吧。

  “我说的是实话,都是实话,我没有骗你!”喀日勒初时是想利用冷潇雨,可现在,收了小心思,只希望他看在与师父巫屠往日的交情上,找出师父下落,杀了背后做恶的人。

  当年喀日勒被一队由西域人突厥人和契丹人组成的商队所救,商队头领却是个说汉话的中原人,叫连魁。

  如惶惶惊弓之鸟的喀日勒被救后,索性装失忆,跟着商队去了西域,待货物贩卖一空后又装上新货经突厥回了契丹,十多年来,“失忆”的喀日勒安分守己的活着,时不时利用商队行经突厥的机会悄悄打听师父巫屠的消息,却每每失望而归。

  因巫屠的失踪,染史泥傅就成了大巫屠唯一的亲传弟子,没有前任大巫屠的认可,他虽无法承继“大巫屠”之名,却也成了漠北草原上受人尊敬的“大喀木”。

  喀日勒不知商队头领连魁为何要救他,直到最近才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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