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长孙晟的声音令宇文姿回了神,他上下打量着宇文姿似松了口气:“这漠北草原并非想像的太平,所幸郡主无事,听说郡主外出一直未归,公主心有挂念,卑职奉了公主之命正要去寻找郡主……”
心有挂念?哼,怕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才好呢!宇文姿心内冷哼。
“不太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宇文姿漂亮的丹凤眼里点点光烁隐含着警惕,“长孙副使,怎么迎亲夜宴上息了鼓乐歌舞还到处都是突厥兵?”
当宇文姿得知刺客和骨修登之事后,她提溜着的心才稍稍落了安,方才乍然看见骨修登,她受惊匪浅还以为斯古罗仳“诈尸”了。
此时的宇文姿最担心的便是斯古罗仳之死的真相被揭露出来,她虽为堂堂皇封的北周郡主,可这是在塞外突厥,若是被人发现是她亲手杀死斯古罗仳大头领,别说是突厥人,便是千金公主就不会放过她,定会以此为由将她堂而皇之的除去!
她,可不想授人以柄!
可现在,听长孙晟所说似乎骨修登已发现了什么……
宇文姿突感落了安的心又倏的悬了起来,后背更冷嗖嗖的起了一层的寒,可脑子却在飞速运转着:我迟迟未回王庭,宇文芳不可能这么好心让长孙晟来寻我,难不成她已知道了什么?冷天奴出卖了我?此事既已惊动了佗钵,为求自保冷天奴定会将我杀斯古罗仳一事供出,可恶!既如此,我大可抵死不认,可宇文芳逮住这么个大好机会又岂肯轻易放过我?
转瞬间宇文姿已是千思百转,暗暗呀交后悔未在“弥途峰”上趁机将唯一的人证冷天奴除去,可转念一想又冷静了下来:不对!冷天奴并非愚蠢之人,他该明白,便是将我供出他也难逃干系!
他人在“弥途峰”,我见他之时他并未有异常,甚至……又救了我一次……
骨修登会找到斯古罗仳等人的尸体吗?尸体是冷天奴处理的,他不会露出破绽被人发现吧?
眼见宇文姿神色恍惚眼底里晦暗不明,以为她因刺客之事担惊受怕,长孙晟忙出声安抚道:“郡主且莫担心,如今王庭内外已加强守备,北周虎贲精卫虽不能入王庭保护公主和郡主,可卑职还会加派人手保证郡主出行的安全。郡主,公主还等着郡主回来后问话,请!”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骨修登率人马迟迟未归,而当这一行人被找到时已是丑时,确切的说不是一行人,是一副副残缺不全的尸骸。
黑夜沉沉,周围死寂无声,鼻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油松枝燃烧后释放的浓烈松香味儿也掩盖不住弥漫着的血腥煞气,眼前屠戮后的景象令久经沙场的大可汗佗钵亦是震惊甚至是紧张,他黑沉沉的眼珠子环视着:数十只血色而绘就的招魂幡在风中猎猎飞扬,在清寒的月色中投下道道招展的暗影似群魔乱舞,幡下是四方形的祭坛,似刚刚行完一场大型祭祀,祭坛四侧炉内油松枝兀自燃烧散发着浓烈烟雾,条条油松枝上点点红色的火头如鲜红血滴在浓浓夜色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竖立在祭坛东西南北角上的四块儿雕有祭祀神灵巫文的青石板上也浸透着大片的鲜血,凌乱的血手印令观者恶寒。
祭坛中央一张绘着符咒的黑漆石祭台,祭坛内外,扑血满地的尽是被开了膛,破了肚,片了大块儿血肉的无头尸身,而一溜溜的头颅和内脏则被齐齐整整的供奉在黑漆石祭台上的牛角盘中和祭台脚下,摆于祭台居中位置的正是斯古罗仳和骨修登的头颅,同斯古罗仳一般,骨修登也是大睁着双眼,好似死前被什么所吓,死不瞑目的两眼暴突,满脸的恐惧……
“血祭,这是行的血祭!”目瞪口呆的大逻便艰难的吞了口干涩的喉咙。
“这数十铁骑可是大可汗您的亲兵,个个都上过战场能杀擅战,竟然被人全部剿死无全尸!”惯于杀伐的冒乌顿汗王也不禁倒抽口冷气。
“达头可汗”阿史那玷厥则一直紧盯着斯古罗仳和骨修登血淋淋的脑袋,这两兄弟忠心于他却莫名死在这儿,他,脸上阴云密布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史温伏将军快步来到佗钵可汗面前:“大可汗,我已经查看了现场,骨修登所率人马全都在这儿,没有一个活口,能将他们赶尽杀绝绝不是区区几个人能成事的!还有,此处是淤泥地,本该留下些线索寻查,可什么都没有,真是活见鬼了,连个马蹄印都没留下!”
大喀木染史泥傅正黑着脸扫视着眼前的一切,阴鸷的双眼黑的不见一丝光星,似是这暗夜要将一切吞噬,佗钵阴冷狠戾的视线忽投在他脸上,便是镇定如大喀木在佗钵暴戾目光逼视下也不为人察的身子一颤:“大喀木!”
“大可汗?”
“你可看明白了?”
大喀木还是从佗钵恶狠狠的语气中听得出那掩埋着的一丝惊栗,他神色一顿,声音暗哑道:“狍皮‘神鼓’,牛角‘引魂刀’和刺沙柳的‘驱邪’杖,分守四方的图腾绘纹‘生祭石’,还有这祭坛周边的布置手法……是开的血祭祭坛,确是有人在此祭祀做法!”
众人神色一凛,隔空彼此相视目光中已流露出惊恐:刺客果然是有备而来,开祭坛的是刺客,还是他背后的人?
佗钵干涩的喉咙起伏着,想起被刺客抢去的沾血虎皮大氅和千金公主的头发他就一阵的心慌,好在此处还未发现这两样,他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既能开得了血祭祭坛,那肯定也会施咒改运之术!到底是什么人所为?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
阿史那摄图耳边听着两人对话,警惕的目光则四处巡视着,他突然瞥见祭台脚下摞叠着的数十颗人头缝隙处露出的一角蒲柳席,小半片布条从中显现:“嗯?”
听见阿史那摄图疑惑的声音,冷潇雨亦顺着视线望去,两人神色一滞,似想到什么突然隔空互视一眼,末了,齐齐奔上前。
“咕噜噜”沉闷声起,被拔拉开的血淋淋脑袋滚落而下,未干凝的断头处洒下一道道刺目的血迹。
显然,祭坛刚启,祭祀作法的人也刚刚离开,而这数十条人命亦是将将被杀的新鲜活祭品。
阿史那摄图和冷潇雨的动作引来了众人的视线,众人聚拢过来,一双双眼睛紧盯着两人从祭台下抬出那卷破旧的蒲柳席。
厚重卷成捆的蒲柳席摊开来后扬起一片浮尘,浮尘中一个盛装加身却又被捆得结实,披头散发血污满面的女子滚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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