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的浮尘四散开来模糊了众人的视线,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血腥气混着土腥的浮尘令人窒息,透过渐渐尘落的视线,阿史那摄图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盯着脚下的女子,那布料,那一袭兰孔雀图案的盛装他太熟悉了……
阿史那摄图慢慢蹲下身去颤抖着手拔开她掩面的乱发,只一眼,他虎目尽呲头皮发炸“嗷”的嚎叫出声:“思依!”
大可汗佗钵下令指派兵马追击刺客并查找失踪的斯古罗仳时思依就不见了人影儿,彼时,阿史那摄图尚不以为意,他最后瞧见思依的时候她正在和神情懊恼的应珠说话,随后这两女孩儿再未现身。
思依同应珠年岁相近从小相识也算得上是朋友,虽长大后的应珠脾性越发的傲娇跋扈又因冷天奴之故对思依心生了忌惮和戒备,可性格温顺谦和的思依却似不明所以,待应珠依然如故,今夜骨修登的话又勾起应珠难堪的记忆,阿史那摄图还以为善良的妹子是去安慰应珠,这两女孩儿去安静处躲清闲了。
而此刻,躺在满是灰尘破旧的蒲柳席中的思依双眼紧闭,半张脸被鲜血所糊,另半张脸倒是干净,可脸色煞白更浮着层枯槁灰败之气,如死人般了无声息。
“思依,思依你醒醒!你应哥一声……”
阿史那摄图一把抱起妹妹,下意识去抹她脸上的血迹,动作匆忙指尖却不受控的打了颤,他不知思依伤得有多重,他本能的想看清她的伤势。
那些血不属于她,至少她的脸,她的脑袋是完整无伤的,甚至她的身体一目了然下没发现伤处,情急失措的阿史那摄图松了口气,可思依鼻间那似有似无的气息令他的眼神瞬间如刀又锋利起来,怀中的思依毫无反应,小脑袋无力的搭拉着,他使劲摇晃着似想将怀中人唤醒。
“尔伏可汗……”
“冷先生,”闻声回过心神的阿史那摄图精神一振一把抓住冷潇雨手腕,“你快看看,快看看我妹子她怎么样……”
冷潇雨伸了手指搭在思依的腕脉上,一抹讶然忽的从他冷寂的脸上掠过,凝视着思依了无生气的面容,无人察觉之际,慑人心魄的桃花眼轻眯有危险暗芒闪现,再抬头时眸色深深神情多了分沉重。
“怎么样,我妹子她怎么样?啊?”阿史那摄图神色紧张甚至有些许的无措。
“尔伏可汗,思依还活着!”
“那她怎么还不醒?”
“她能不能开口说话?”
阿史那摄图和佗钵同时开口,此佗钵阴沉的眼睛也冒了亮光,甚至有些急迫的盯着思依。
冷潇雨缓缓起了身,轻摇了摇头:“回大可汗,思依虽表面无碍可实受了内伤,脏器已然受损,非但如此她还身中剧毒……”
“中毒?”
“不错,如今毒已侵肺腑,若是毒走心脉只怕回天无力……”
未及冷潇雨话说完,大喀木突然出手探向思依的脖颈,突如其来的动作令阿史那摄图惊诧,在他发作之前,冷潇雨不动声色按下他的肩膀,冷眼看着大喀木探思依的颈脉翻她的眼皮查看了一番。
“大喀木,你可能救醒思依?”沉静下来的阿史那摄图问道。
身中剧毒内脏遭重创,人,是活不成了!大喀木摇了摇头,讪讪的松了手,紧盯着大喀木举动的佗钵神色一暗,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似乎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冷先生,”大喀木放弃的表情无形中给阿史那摄图增加了压力,他又一把抓住冷潇雨,力道之大似要生生折断他右臂,“思依不能死,无论如何你得想办法救救我妹子……”
冷潇雨不动声色看一眼被抓住的右臂,被人如此冒犯他眼底里已隐有愠怒,语气却温和道:“尔伏可汗兄妹情深,思依的伤,在下定竭尽所能!”
大喀木阴鹜的目光看向祭台上斯古罗仳和骨修登死不瞑目的大脑袋,又看一眼昏迷不醒的思依道:“尔伏可汗,有人在此布祭坛行血祭,斯古罗仳兄弟二人皆是死无全尸,思依却又恰巧出现,尔伏可汗可是知道些内情?”
抱着思依拔腿欲走的阿史那摄图霍回头:“大喀木,我也想知道思依为什么会被绑上祭坛,可她现在生死未卜,只怕再耽搁下去她就没机会再回答大喀木了!”
思依伤重命悬一线,佗钵也不好再问什么,只挥手让他们先行离去。
……
佗钵得庵逻王子所报发现诡异的祭坛率兵去查看时,千金公主才得以前去探视受伤的雨晴,她一直心挂着雨晴的伤势,可迎亲大典之后便是夜宴,作为和亲公主的她根本没有闲暇时间,一直像个牵线木偶般接受着这一切安排。
雨晴的伤势已稳定,可昏睡着的她似乎并不安稳,眉尖轻拧,唇虽有浅浅血色可却是绷着的,连睡颜都似带有一抹化不开的愁绪和心焦。
曹御医、池安儿还有小鹰儿恭恭敬敬的站在旁,两名医女则在它处看护受伤的离忧。
不同于池安儿训练有素的低眉顺眼,小鹰儿晶晶亮的大眼睛一直随着千金公主而动,目光里满是感激、新鲜和好奇。
或许小鹰儿的目光太过放肆,引得云儿皱了眉,微低着小脑袋的池安儿也似有所觉,伸手拽了拽小鹰儿的袖子,转过目光的小鹰儿一脸的无辜,可对上池安儿责备告诫的眼神,她下意识一吐粉嫩的小舌头,忙也低了小脑袋。
两人之间的互动尽收于千金公主的眼底,她却似视而不见,只静静的凝望着雨晴,平静无波的明眸里已然泛起了涟漪,更有流光涌动,点点泪光下尽是心疼和担忧。
曹御医虽已禀明雨晴的伤势已无大碍,再休养几日便可下地走动,可千金公主依然从他平静的诉说中听出雨晴当时流血不止的凶险。
一室的寂静无声,只有十几只青鸟银烛台里的香烛火焰摇曳着散发出明亮又暖暖的光晕,香烛燃后无烟,甚至有淡淡的香气萦绕。为了夜间取光利于照料雨晴的伤势,千金公主特命人送来银烛台和皇宫御用的香烛。
小鹰儿又悄悄的抬起小脑袋,看见千金公主小心翼翼的将雨晴伸在外的手放回到薄被中,又细细为她掖了掖被角,末了,轻抚着雨晴苍白的脸庞,像是在安抚又似是欲抚平她眉尖的愁绪,她低声喃喃着,似怕惊醒了梦中人又似心有苦涩终出了声:“雨晴,你若放心不下我,便快些好起来……”
千金公主坐在那儿看着雨晴的睡颜沉默了良久,云儿心内轻叹息不得不出声提醒着:“公主,时辰不早了,这刚入王庭便是一整日的忙乱公主半点也不得歇,夜已深,您也该去睡了,雨晴若是知公主您如此为她劳心费神不得安眠,只怕心也会不安呐。”
回过神的千金公主无言点头,起身时目光却落在池安儿低着的小脑袋上,她明眸轻动声音淡淡:“你,就是池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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