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卖?
见眼前的布衣小子神色淡漠竟视黄金为无物,金戈一愣,不由看向德亲王,德亲王眸色深沉,略一思忖,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与他,金戈将此物连同那四个大金锭一并又伸到冷天奴眼前。
“好漂亮的夜明珠!”思依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金戈压低遮脸的头巾,露出年轻英武的面容来,唇边一抹得意:“姑娘倒是有些见识,也知此为夜明珠!”转而又睨向冷天奴,声音铿锵有力:“小兄弟也是识货之人知道待价而沽!你可看仔细了,这颗夜明珠价值连城,足以买下数支商队,有了它,你可在边镇上换取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冷天奴抬眸淡淡扫去,当看清对方掌心中发着青莹莹光芒的夜明珠时眼底里现了丝惊讶,似是心有所动,可末了又摇了摇头。
紧盯着他举动的金戈心有不快,霍地跳下马来一只大手拍向他右肩头:“小兄弟,你可知这夜明珠有多少达官显贵终其一生难见其影,你却还嫌少?你倒好大的胃口,如果还嫌少你尽可开出个价钱来!”
“与钱无关,是我这马不卖!”冷天奴好脾气的解释着。
“你可想清楚了?”声音重了几分。
冷天奴徒觉搭在右肩上的这只手已如千斤重锤般生生的压了下来,似要将他的半边身子碾压入土。
天底下哪有这般强买强卖的道理!他剑眉已微蹙。
金戈原本想给这无知小子点苦头吃,谁知一股强大内劲突然反冲脉门将他的手生生震开,金戈讶然心知自己走眼了,可立时又起了试对方身手的念头,旋即挥拳直取冷天奴前胸要害,冷天奴急撤身右腿已扫向对方,两人旋即战在一处,动作快得只余身形绰绰。
思依紧张的观望着,而马上德亲王幽寂的眸色里波光浅动显了饶有兴致。
百余个回合后拳来脚往的两道身影倏的分开。
金戈表情诧异难以置信状,他察觉到对方并未尽全力,非但看不出其师出所从甚至于对方有意在显摆。
而气息如常的冷天奴则不动声色又自顾走向赤烈捋着它火红的长马鬃,赤烈惬意的扬了扬脑袋打了声响鼻儿。
“扑哧!”思依失笑,只看年轻男子的表情就知他没讨了便宜,被个姑娘嘲笑金戈脸上挂不住了,不由回目而瞪。
“这位公子,你家中可有兄弟?”思依柔声起。
“姑娘什么意思?”
“我许公子重金买走你家兄弟,公子是否会欣然同意?”
“姑娘真是一派胡言,亲兄弟哪有买卖的道理!”
“戈儿,这姑娘是说这匹宝马于这年轻人如同是手足兄弟,既是情同手足哪有将兄弟卖了的道理!”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响起。
冷天奴浅浅而笑,顺势看向端坐在“踢云乌骓”背上的德亲王,方才与金戈动武时,他感受到一道极具威压的咄咄目光,不必看也知是来自“踢云乌骓”背上的主人。
此时德亲王亦将脸前的头巾压至颌下,在冷天奴的视线下大大方方的露出真容。
冷天奴不动声色将对方深深印入脑海,这位人物,他早有所耳闻,却百闻不如一见:四十出头的年岁经岁月沉淀集内敛傲然于一体,乍看一身儒雅风姿却又难掩骨子里生就的霸气,脸如神工刀刻精致大气,浓黑剑眉入鬓双眼沉幽若深潭,从眉眼中可寻得年轻时的俊美气韵,如今那深邃内敛的黑瞳中难掩的却是沧桑甚至些许的悲凉。
德亲王亦看着冷天奴,目光清浅却将他看了个通透,眼前身材修长面冠如玉的年轻人看似从容淡然一翩翩美少年,可那上挑的眉峰熠熠光闪的黑瞳里却透着睿智,隐着桀骜不驯的脾性。
他的目光又落到冷天奴腰间那把镶金嵌玉的“玄月”短刀上,奢华浮夸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内里的寒煞凶气。
好刀!一介布衣小子竟佩有如此嗜血宝器,不简单!
“你受伤了,似是伤在猛兽利爪下!”德亲王似一眼看穿那深藏青色的藤棘绣下深入骨的伤口。
“先生好眼力!”冷天奴不卑不亢道。
“年轻人,你手中的这匹宝马只怕是放眼漠北草原,再无出其左右的!”
“先生的踢云乌骓也是马中极品!”
“噢?”德亲王眸光一闪,正如他所料,这年轻人果然是识马之人。
“那依你所见我这踢云乌骓同你的坐骑相较哪个会更胜一筹?”
“自是我的赤烈险胜先生的踢云乌骓!”
“放肆!”
“啊……”思依被金戈等人突如其来的怒喝声唬了一跳。
德亲王轻蹙眉眼里似含了责备之意,几名横眉冷对的年轻人自知失言躬了身不再言语,可金戈尤气哼哼的瞪一眼冷天奴,在他看来,这大言不惭的无知小子真该大大的教训一番。
回过目光的德亲王神色冷淡却是语出温和:“年轻人好狂傲的口气!踢云乌骓世间罕有,长途奔袭决胜千里,我倒要听听你的赤烈如何胜得过我这遇强愈强的踢云乌骓?”
面对金戈施加的强压气场,冷天奴却视若无物神色如常,语气认真道:“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先生的踢云乌骓虽是马中极品罕逢对手,不过同赤烈相较还是会吃点亏,赤烈乃大宛汗血宝马同乌孙天马相交所传后裔,无论山地或是平原都任其驰骋,其步轻盈力大速疾耐力持久,若是在平原相争,两者实难分伯仲,可在山地,长途奔袭后以耐力相较,踢云乌骓还是会稍逊于它。”
德亲王虽未言,却略颔首似是赞同冷天奴所说。
“天奴哥,”思依上前轻声提醒着,“时辰已不早,我们还要赶去霍公子那儿为你疗伤!”
“思依,我自个去找霍大哥,你且先回王庭,迎亲夜宴差不多也要开始了,你出来时间已不短莫要让尔伏可汗担心!”
“那……天奴哥,你可要尽快赶回来啊!”
“思依,我今夜会宿在霍大哥那儿,烦你告诉我父亲我会在弥途峰多逗留些时日。”
“哦,是了,天奴哥今日虽是有惊无险却也是该好生休息!”思依甚是善解人意,她已意会冷天奴不屑出席迎亲夜宴同那些个突厥汗王贵族们喝酒同乐,想来“和亲大典”他亦不会来瞧热闹的吧。
思依打定了主意今夜迎亲夜宴之后她也开溜,明日一早上“弥途峰”找天奴哥。
思依转而看向德亲王,微笑道:“远方来的客人,我们突厥人生性豪爽,逢喜庆之日即便是普通的牧民来了也会有一杯酒喝,三日后便是大可汗同北周千金公主大婚的和亲大典亦是册突厥可敦之日,远方来的客人何不留下同庆……”
“只怕这些远方来的客人有要事在身不能前去!”冷天奴插了话,乖巧的思依点点头不再多言。
待思依离去后金戈走上前眼底里满是审视:“小兄弟,你为何认定我们有事在身不会去沾点喜气?”
冷天奴深深看一眼德亲王,转而淡淡应道,“你们出手如此阔绰非富则贵,开始我以为诸位不是北周便是南朝陈的达官显贵,亦或是流亡在外的北齐王公贵族,现在看来,你们却是北周权贵!若非必要,即便你们四个去得这位老爷却断不会亲往迎亲大典!”
已近他身前的金戈眼睛里徒现了凌厉杀气,隐于袖下杀人于无形的暗器机括已开,只要他中指上的无色雪蟾丝稍动,冷天奴便会血溅当场。
“戈儿!”德亲王莫名的心头一紧,飞跃下马不动声色拦下金戈,“年轻人,说下去,我倒是有兴致一听,不过我要提醒你,生意场上的人日进斗金也是有的,黄金白银更是寻常,有夜明珠也不稀奇,不见得有此物的便一定是权贵。”
冷天奴凝目看向德亲王,面对对方威势咄咄的眸子毫无惧意闪避:“这位老爷绝非生意人,您气度不凡举止言谈间更与逐利的商贾不同,人在朝与否其言表皆有端倪可寻。如未看错,那夜明珠也是颇有来头,它名雀引,乃始皇帝书室夜读时的伴驾之物,黑夜中相隔百米可视人之面容,白昼其光也是莹莹,不过最为奇特的却是在子夜时分,此夜明珠内隐现飞雀雀跃争鸣之姿,故而得名雀引。雀引自秦亡便失了踪迹未想晋时又现了身,此后便辗转流传至北周武帝之手,后武帝将其赐与当时的上柱国大将军,也就是当今的德亲王贺知远,而您,就是德亲王贺知远!”
寒气四射剑鸣声起,四柄利剑已直抵冷天奴前胸,将他罩于死气之中。
冷天奴低了眼帘看看抵近胸前的利刃,再抬头时只是定定的看着德亲王,德亲王沉沉的眸子里闪着莫测,似想在冷天奴清冷依旧的面容上发现什么,又似在沉吟着什么,末了,轻抬手,几柄利剑旋即撤了去。
“年轻人,你怎能仅凭这雀引就认定我是德亲王?你又怎知这夜明珠不是德亲王赏了他人,几经辗转又到我手?”
冷天奴转了目光看向杀气腾腾的金戈,淡然的语气中带了丝调侃:“本不确定,所幸这位兄台告诉了我您是何人!”
“胡说!我什么时候讲过?”金戈气急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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