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
“公主——”
云儿和雨晴骇然,忘了呼吸,齐齐尖叫大喊着扑上来。
“千金公主……”门外的安加利拆心头一颤,下意识欲掀帘而入,“不准进来!”似知外面人的举措,宇文芳一声冷喝令帐外的安加利拆动作一滞,心有犹豫,可想到宇文芳咬牙切齿的警告,紧抓住帐帘的手终垂了下来,拧眉侧耳细听,里面似乎复归了平静,这让他的不安稍定。
明明感到了刀刃的森寒,明明感受到了脖颈间的疼痛,却为何头脑还这般清醒?
冬儿缓缓睁开眼,瞳子里是一只白晰的手死死抓住那刀锋,艳红刺目的血,从那紧抓刀锋的青葱水嫩的指间溢出,血滴跌落地,激起点点血花,复入尘埃,只余艳红。
在刀刃入肉的一刻,眼急手快的宇文芳飞身徒手抢刀。
刀刃虽已入肉,在冬儿脖颈间血落留痕,可终没有深入伤到咽喉血脉致命处。
“公主,冬儿不值得……”不值得公主血流,不值得公主伤害到自己。
没了气力的冬儿松了握刀的手,后怕之下已是泣不成声。
宇文芳顺势伸右手,握住刀柄。
齐齐抢上前的雨晴和云儿,哆嗦着唇亦是说不出话来,双双上前扶起脸色霜寒的宇文芳,正欲查看宇文芳左手伤势,宇文芳已眼神示意,雨晴心头一凛,与云儿隔空相视,彼此不为人察的微点头。
拔贺鲁等人已看得懵怔,实在无法想像刚才那一幕是真是假?
冬儿不畏死,可,千金公主的举动更出乎他们意料:为了个女奴,连手都不要了吗?她们主奴真会情深至此?
宇文芳抬起血染的左手,清凌凌的目光端详着,似审视,又似欣赏一副画,声音幽幽,却冰寒刺骨,似说与冬儿听,又似自言自语:“冬儿,是有人该死,可死的不该是你!”
话音未落,乌浓柳眉扬,杏眸暗芒闪,已是动如脱兔。
尚未从方才一幕回神的拔贺鲁只觉眼前寒光过,旋即胸前大痛,下意识低头,光溜溜毛浓的胸膛,刀已穿心,徒留刀柄。
“你……”挨了刀的拔贺鲁不敢置信,大瞪着两眼看向玉颜覆冰,杀气腾腾的宇文芳。
眼前这位,哪里还是娇滴滴艳明如玉的和亲公主,分明是兵器在手,大杀四方的悍将。
“公主绝不会放过你!”
冬儿的话言犹在耳,他信了,真的信了!
可惜,却是晚了!
拔贺鲁死命瞪着宇文芳,却被当胸一脚踹开,血喷涌而出,拔出刀的宇文芳直扑护卫头儿。
这四个人,全该死!
宇文芳飞身袭杀拔贺鲁的刹那间,雨晴和云儿已拔出靴间匕首,如离弦的箭,同时杀向离她们最近的突厥兵。
鲜血飙飞,同样无所防备怔愣着的两突厥兵只觉眼前一暗,已是心口血喷,戎衣半褪的他们,临死前还保持着抽腰间弯刀的姿势,可惜,弯刀先前也早被他们解下放在了地上。
宇文芳虽是动作迅疾,可片刻的空档已让惊骇的护卫头儿反应过来,他下意识抽刀,却空无一物,侧身避过宇文芳斜砍的一刀后,一个打滚,抢上前抽出一突厥兵放在地上的弯刀,以一敌三打了起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且这哪里是花拳绣腿?分明是同归于尽的不死不休……
“千金公主你疯了!来人,来人……”方寸大乱的护卫头儿狂喊着,以一敌三,还是三个不要命的,这些中原女人,太可怕了,怎么跟以前掳来的都不一样啊!
“噗——”
明晃晃的弯刀削飞了护卫头儿的脑袋,落地声重,又咕噜噜滚了几圈儿,洒下一溜血迹。
宇文芳不闪不避,任那颓然倒下的无头尸首血喷,云雾缎的金绣凤穿牡丹的襦裙上被溅了大片血污。
听到帐外乱了的声音,宇文芳毫无迟疑,反手一刀划向左臂,柳眉紧蹙,忍着钻心疼痛,血染的左手又撕扯着身上襦裙,不过几下,已是一身血污碎衫的狼狈。
云儿未及出声,眼睁睁着雨晴也插匕首入靴抓起地上弯刀,反手削向肩膀,忍痛又持刀猛刺向一突厥兵胸前匕首留下的伤,而后将侍卫头儿匆忙穿上的里衣袍又给他扒了下来,忍着所见的作呕恶寒,又将刀塞进无头侍卫头儿手中,动作一气喝成,末了,嘴里还大喊着:“救命,不要杀公主……”
突厥女人马靴里常插着短刀,可她们这些中原女子靴子里藏匕首可是好说不好听啊,还是谨慎着些好。
云儿了然,有样学样,在雨晴初初忙乎着之际,也忙不迭给自个儿来了一刀,将弯刀也猛刺向另一个突厥兵匕首造成的伤口处,末了一手持刀,一手扯了两把头发,也咧开嗓子哭喊起来:“救命呀,救公主呀,不要,不要扒我衣……”
她也想将弯刀塞进突厥兵手中,可心细如她,一琢磨,自个还是拿着刀吧,公主一人之力杀了四人,也不现实啊!便是佗钵不依不饶,公主受责难,她也可以站出来顶罪不是!
……
回去啃了个羊腿休息够了的阿史温伏回来的时候,乍然看见守在帐外的安加利拆都尉和他的一队亲兵以及北周的宫女们,心不由打了个突。
显然,事情暴露了。
可那又怎样?他也是奉大可汗令行事!
可……
忽想起拔贺鲁要对冬儿的所做所为,不觉脸上难看了几分:这个冬儿不同一般的犯人,也不知道千金公主撞见了没有?
事情虽说是他默认了的,可有谁敢指认他?
没看见他人刚过来么,刚帐里发生了什么他怎会知道?
“阿史温伏将军!”见阿史温伏率着几个亲兵走上前,安加利拆神色微冷,先行上前一步向其行礼,他个都尉自是要向将军行礼。
“安加利拆都尉,你怎么来了?”阿史温伏故作姿态,皮笑肉不笑奇怪道。
未及安加利拆答话,惊恐的狂喊声自帐内传出“千金公主你疯了!来人,来人……”
“怎么回事?”
听出是自个儿护卫头儿的声音,阿史温伏立时瞪了两眼,边厉声喝问边要扒拉开挡路的安加利拆冲进帐内查看。
一使劲,却没扒拉开杵在眼前的人。
阿史温伏黑了脸:“安加利拆都尉,你什么意思?”
安加利拆面无表情,一板一眼道:“千金公主有令,敢擅入,杀无赦!”
千金公主疯了?嗯,能不发疯么?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真想看看千金公主被气疯了的模样,一定,很精彩吧……安加利拆按下心头莫名的悸动。
反正不是千金公主呼喊求救,他不着急。
“杀无赦?她个北周的公主敢威胁我突厥的将军?她还真是疯了!安加利拆,你倒是敢动我试试?”阿史温伏被气乐了,瓮声瓮气怒道,此时的他,虽听见护卫头儿的吼声,可还真不觉得里面的拔贺鲁和他的护卫头儿会有危险,相反,撞上被邪欲冲上脑的拔贺鲁,该千金公主害怕才是吧。
安加利拆眸光微闪,一本正经道:“阿史温伏将军,我是奉大可汗命令保护千金公主,她的命令,我自是要遵从,还请阿史温伏将军稍候,我去请示公主可是要见阿史温伏将军?”
盯着安加利拆面无表情的脸,阿史温伏气急,猛抽出腰间弯刀:“你少废话!我奉大可汗令审问犯人,你敢拦我,不想活了!”
阿史温伏抽刀,他身后的亲兵自也纷纷拔刀,而跟着安加利拆来的几个亲兵也不是吃素的,下意识也拔刀相向。
八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宫女也沉不住气了,吓得瑟瑟发抖,脚下悄悄后退,离这两帮人远一些,再远一些。
倒是宝儿,瞪着眼睛,瞅瞅剑拔弩张的两波人,又不时望望帐帘,寻思着,要不要趁乱钻进去看看?
“阿史温伏将军……”
安加利拆抬手示意自己的亲兵收起兵器,嘴里说着,还想着拖延时间,莫名的,他觉得就该拖着阿史温伏,却被心有不耐的阿史温伏举刀背拍上胸膛,以威胁性动作给拍到了一边。
“救命,不要杀公主……”
“救命呀,救公主呀,不要,不要扒我衣………”
阿史温伏和安加利拆脸色齐齐变了色,皆往帐内冲,抢在前的阿史温伏举刀一头扎进帐内,刚一步闯进去,瞳子还没适用帐里的光暗,已是寒光闪,冷风过,染着血腥气的弯刀已挥至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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