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夫人勒兰难深知郡主宇文姿的阴诡手段,只驱使毒蛇群杀人这一手就令她心惊胆颤。
只可惜,旗兰猎场上多好的机会啊,却硬生生让千金公主逃了。
“暌息,千金公主得死,就让她死在和亲大典那日!”左夫人眯了眯眼,昏暗的灯光下映出她憔悴又狰狞的一张脸,乌涂涂瞳子里充满了阴狠戾气,她一字一句吩咐着儿子,“你父罕不是要娶她为可敦么,不是因为她要杀了我么,呵,那就送给他具尸首!我要让这个狠心肠的后悔这么对我!”
“不,死一个千金公主还不够,对,还有北周送亲正副使,宇文神庆和长孙晟也必须死!”
“千金公主死了,北周送亲正副使也死了,再将你父罕‘杀’了千金公主和送亲正副使的事大大的传扬出去,我倒要瞧瞧,咱们的大可汗还怎么跟北周结这个亲?”
想像着和亲大典上北周的和亲公主和送亲正副使统统死光了的一幕,左夫人禁不住长长黑眉挑,笑得愉悦又得意,忽又想到什么,笑容倏忽而逝,乌涂涂的眼睛又瞪向站在铁栏外一直沉默无言的儿子,很是不满道:
“你们不是要对付那个虎贲都尉肖念么,怎么还没得手?你们怎么这么没用?”
北周送亲使团里几百名彪悍的虎贲精卫,他们远离王庭驻扎,虽被突厥军死死的看守监视着,可那也是圈起来的狼,逮着机会就能咬人啊!
暌息和冒乌顿汗王原想着在这些虎贲精卫身上打主意,宇文神庆和长孙晟人在王庭,而远离王庭的虎贲都尉肖念一死,让失了主心骨儿的虎贲精卫乱起来,或是想办法能激得那个颇有血性好战心强的肖念率虎贲杀进王庭,一场混战就在所难免,到时趁乱弄死千金公主和送亲正副使……
被阿母指责没用的暌息王子脸色越发难看了,原本负责监视送亲使团虎贲的是拔贺鲁将军,拔贺鲁虽跟随父罕多年忠心耿耿,可私下同他和冒乌顿关系很是不错,且又是个好战的,双方暗中联手在肖念和虎贲精卫身上打主意也不是没有成算,可不成想拔贺鲁将军却因千金公主被罚成了马前奴,最后更被千金公主给杀了,而代替拔贺鲁将军的则是父罕的心腹吐罗古将军的弟弟吐塞尔将军,同吐罗古将军一样,吐塞尔将军也是个死心眼子,跟本就不会听他暌息王子和冒乌顿汗王的。
暌息默默的看了眼地牢大门处,那里,有他的亲卫隔开了看守,倒不怕阿母的话被旁人听了去。
这次能过来探视,还是他向父罕求来的。
他本来已被父罕软禁,可父罕忽又撤了软禁他的亲兵,是默吡叶护和阿史温伏将军等人为他求的情,父罕虽因阿母下药的事迁怒了他,可现在,似乎气已渐消,毕竟他是父罕最疼爱的儿子……
老五老六还想借机对他暗中下黑手,要不是他机警,止不定就着了这两人的道儿……
暌息一反常态的沉默无言并没有引起左夫人的注意,只自顾自道:
“暌息,你赶快去找宇文姿,她不是有本事驱使毒蛇么,你让她无论如何在和亲大典那日弄死千金公主和送亲正副使还有肖念,然后你们想办法引虎贲精卫杀进王庭报仇,死的人多了,这和亲大典才热闹……”
“千万别忘了,留几个活口!悄悄放走几个虎贲精卫,就以额都和穆库的名义帮着他们逃走,放他们回漠河城,让北周皇帝知道整个送亲使团都被咱们的佗钵大可汗给宰了!”
左夫人勒兰难越说越激动,而五官也因着激动越显扭曲:“苏尔吉汗王不是喜欢偏帮千金公主么,他们整个部族不是从千金公主的商队中得了天大的好处么,呵,那就放出他儿子额都和穆库私通送亲使团放走虎贲精卫的消息,我倒要瞧瞧,你那狠心的父罕会不会饶了苏尔吉父子!”
暌息深陷的瞳子光闪,深深看着铁栏里面的阿母,心有感慨:
女人狠起来果然比男人更歹毒。
就像阿母,就像郡主宇文姿。
想到在他身下哭喊抓挠着恨不得一口口生生咬死她的小“母豹子”宇文姿,暌息脸色变了又变,目光晦暗不明,眼底里有贪婪不舍的回味,有烦闷焦躁的郁郁,更有晦暗不明的复杂……
“阿母,郡主她已经没办法再驱使毒蛇了!”暌息开口打断阿母的美好设想。
“……”左夫人盯着目露复杂的儿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暌息不得不解释道:“阿母,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可以肯定,郡主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驱使毒蛇了!”
如果宇文姿还有办法驱使毒蛇的话,就不会被他强行占有时却无法挣脱制止了,止定在他还没近身时就甩出毒蛇咬他了。
要知道,之前他色心起欲强行求欢时,宇文姿可是随手就往他脸上扔过蛇的,他左鬓那处不显眼的小伤疤就是宇文姿放蛇给咬的。
想到以前郡主宇文姿长长的白嫩指间任意缠绕把玩着各色毒蛇,勾着红红的唇,漂亮的丹凤眼似挑衅似勾引的斜睨着他时,暌息忽又觉腹下若火烧,按下心内欲望,又是一脸的沉静色。
左夫人似才反应过来,紧抓着铁栏的双手猛的一紧,尖声道:“什么叫没办法再驱使毒蛇了?她撒谎!你告诉宇文姿,她别以为我被大可汗关起来就没办法对付她了,我会将她害她公主姐姐的事都说出去……”
暌息皱了皱眉,沉声道:“阿母,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我来,就是告诉你要沉住气,别再激怒父罕,更别乱说话,父罕他现在……”
“暌息,你去找高绍义,”左夫人似想到什么,乌涂涂的眼睛霍地一亮,又只自顾自道,“他们这些汉人狡滑的很,高绍义一定会有办法弄死千金公主和送亲正副使,你去,去找高绍义!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他高绍义给的媚药害的,他欠我的就得替我去杀人,否则,我就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全都告诉大可汗!”
暌息神色变,看着几近疯狂的阿母,心有难过又焦灼,忙道:“阿母,你知道高绍义很多勾当,可高绍义也握着我们不少把柄,真抖出去,父罕饶不了他,也饶不了我们!”
“我现在还要用高绍义,阿母你放心,你不会有事,”暌息唇边一抹冷笑,“和亲大典不是那么顺利就能举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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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的琴声从北齐国君高绍义的毡房里传了出去,一队队不间断巡视的突厥兵似没听见,倒是毡房外的六个高绍义的侍卫和一队突厥护卫,分列两边,彼此互视,大眼瞪着小眼。
毡房内,端坐桌案前正在抚琴的人,微仰着下巴颏,双眸微闭,十指翻飞于琴弦间,似陶醉于自我所弹悠扬美妙的琴音中,他精致的薄唇微勾,勾起一抹笑意,可细看,这笑容里分明尽是冷酷和凉薄。
“邓平!”
护卫在侧,被点到名的侍卫长邓平忙躬身道:“国君有何吩咐?”
已睁开了眼的高绍义指下不停,在陡然拔高的琴乐声中低声道:
“吐塞尔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国君请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和亲大典之日,便是肖念和他麾下虎贲杀戮时。”
高绍义满意的点点头,又合了双眼,沉浸于自个所弹的琴乐声中。
看着座上一脸平静又动作优雅娴熟的弹着弦琴曲的国君,邓平暗暗钦佩:
便是身处危机四伏的突厥王庭又如何,一切还不是尽在国君的掌握中。
吐塞尔将军是同他哥吐罗古将军一般,对大可汗佗钵忠心耿耿,可那又如何,国君一样有办法擅加利用,利用吐塞尔的小舅子杀了吐塞尔,再栽赃嫁祸给肖念,吐塞尔一死,再加以煽动,他手下愤怒至极的亲兵必会剿杀肖念和一干虎贲精卫,而肖念可不是伸着脖颈子乖乖等着挨刀的主儿,届时,和亲大典一定热闹的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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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努日图被殇带出去后,毡房内又恢复了安静,一时静得异常。
许争悄然觑了眼端坐上首面无表情的主子冷潇雨,又看向下首站在那儿神色黯然目光黯淡的少主,虽是心疼的很,却是无奈,末了,暗暗叹了口气,再看向主子时,眼底里掠过一抹不安。
“天奴,”冷潇雨忽开口打破了这安静,慑人心魄的桃花眸看着儿子,淡淡道,“除了努日图的商队,还有那支被你掌控的西域商队,为父的,也给征用了。”
冷天奴轻轻闭了眼:
千幻使,受伤了!
两支商队,也都没了!
父亲都知道了!
“扑通”一声,冷天奴双膝落地跪向父亲,他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星湛的瞳子里一片沉寂,虽心有不甘,却是无言以对。
事到如今,他知解释无用,与其狡辩越发激怒父亲,不若由着父亲处置,可无论如何,芳儿,他必要带她走!
眼见脸色苍白神色黯然的儿子默默的跪在那儿,虽紧抿着唇瓣倔强的不发一言,可看向他的目光却满是乞求,他的心蓦地就一疼,被儿子悖逆和算计的愤怒忽就消去了大半:
这孩子,太像他了!
便是痛的狠了,也从不肯出声。
这孩子连痴情都像了他!
认定了所爱,便是至死不渝。
许争紧张的看着主子起了身走向跪在地的少主,眼见着主子伸出了手,许争浑身肌肉绷,不错眼珠的盯着,生怕主子愤怒之下再出手伤了少主……
冷天奴只觉肩头一重,父亲的手在他肩头上重重拍了两下,似压抑,似无奈,末了,一声长叹后,听得耳边父亲温声道:
“天奴,这几日你且安分了,三日,只三日,待和亲大典一过,为父便允你带着宇文芳离开突厥。”
“……”冷天奴霍地抬眼盯向父亲,瞳子里迸发出耀眼的亮光。
闻言,许争也呆住了:难不成主子改主意了?这,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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