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宜看着她眼底的心急,垂下眼帘,许久,说道:“我下!”
“公子!”方言心急,却又阻止不来,只能在一旁恨恨地瞪着良辰。
四人的包袱中有不少布条和绳状的,三人将这些东西全部绑在了一起,可是就算如此,从悬崖顶到地底的高度也差太多了。
邵宜接过绳子,一端系在树上,一端死死得绑在自己的腰上,随后将剩下的绳子交给方言。
“公子,要不我去吧。”
“闭嘴!”顿了顿,邵宜又说道:“到达一定高度,我会解开绳子,如果找到人了,我会在下面起火,看到有烟,你们就想办法救人吧。”
说完,邵宜直接往山崖下跳。
方言手中的绳子飞快地流失着,一直到剩下一小节的时候,绳子终于停了下来。
良辰已经看懵了,她让邵宜绑绳子,是因为一方面她生气,气邵宜居然就这么扔下木屯驾着马车跑了,可是她没想到邵宜真的往下跳了。
方言站在一旁,眼眶红红的:“要是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让你陪葬!”
良辰有些心虚,躲开方言的目光,顺着绳子往下看,一眼望不到尽头。
山崖中间,邵宜坐在一棵树上,一点一点地解开腰上的绳子,随即脚步轻点,在山崖中间飞跃着,下了崖底。
出乎意料,崖底并没有看见木屯的身影,别说身影了,就连一丝血迹都没看见。
他在木屯掉下的位置找了一圈,又在每棵树上仔细地找了一遍,依旧没有看见。
邵宜眯了眯眼,脚步轻点,朝山崖中间飞去。
山崖上的方言正懊恼着不该让良辰下去的,手中的绳突然被扯了扯。
他一喜,连忙将绳子拽上来。
良辰看着上来的邵宜,又看了看山崖底,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话。
“他不在下面。”邵宜说:“下面也没有血迹,就连周围的树上也没见人影。”
良辰一惊,抬眸看向他,一句话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你是在质疑我们公子见死不救?”方言不满。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血迹是到山崖边中断的,而木屯又不在崖底,这怎么可能呢?
这种情况,简直就像是突然长出了一双翅膀,从山崖上飞走了!
良辰正想着,天上突然传来轰隆一阵雷响。
“先回到马车上去吧,淋湿生病了就更别想找木兄了。”邵谊说道。
良辰垂了垂眼帘,脚下的步子却顺从地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三人刚进马车,一场倾盆大雨就从天上撒了下来,雨下的不久,没一会儿就停了,同时带走的,还有木屯留在地上的血迹。
木屯就像在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邵谊见良辰依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提议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悲观,你们君天不是有一句话,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良辰依旧不语,却不得不承认邵谊说的对。
虽然依旧没有木屯的消息,可是至少可以证明,木屯还有可能活着。
她抬眼看了看漫无边际的树林,问:“出了树林是哪里?”
“我们已经走了半个月了,算下来的话,也差不多出树林了,出了这个树林,就是之庭,是天泽的范围。”
“我们先到前面的之庭吧,人流密集的地方,传递信息也比较方便。”
良辰说着,率先钻出了马车,驾着马车往前跑去。
马车里的方言看着良辰的行为,愈发的不满:“公子,她这样分明就是在迁怒于你!”
公子向来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随她去吧,原本就是我的错。”邵谊的话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无奈和宠溺。
方言惊讶地看着他:“公子,你……”
“怎么了?”
“不,没什么……”
马车踢踢踏踏地走了好一段时间,木屯不见了,大家的心情都沉重了不少。
良辰坐在车外,迎面吹来的冷风也让她慢慢开始冷静下来。
为何会突然有人刺杀她们?而且她们为了掩人耳目,特意走的山路,对方又怎么会知道她们的线路?
想来想去,答案无非只有一点——她们从出襄城开始,就被人跟踪了!
良辰想起那个被她们仍在半山腰的赶马人,眼底跟着闪过一丝杀意。
正想着,头上突然滴下一滴水,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越来越多的雨水从天而降。
良辰想勒马已然来不及,只能认命地被淋成落汤鸡。
余光往旁边一瞅,居然有一栋破庙,她便牵着缰绳往破庙的方向驶去。
趁着雨小,三人将行李从马车上卸下。
庙子在深山老林里,看起来应该是废弃许久了,连神像都脱漆了。
良辰用一块从客栈偷出的被单将破庙一分为二,指着大的一边说道:“那边是你们的,小的这边是我的。”
邵谊笑了笑:“这分配似乎很合理。”
“我要换衣服了,麻烦你们转一下身。”良辰笑不出来,默默地走回自己的那个小角落。
邵谊倒也配合,转过身去在地上找着一些干草,用火石起了一堆火。
良辰换好衣服后,坐在角落里静静地抱着膝盖。
“良辰。”
被单外传来一声呼唤,她敛了敛心神:“什么事?”
邵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能不能跟你谈谈?”
良辰顿了顿,才说道:“你过来吧,”
邵谊钻了过来,看了看良辰,在她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对今天的事情感到很抱歉,我与你一样想念木兄……”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良辰凉凉地笑了一声:“感到抱歉?一样想念?邵谊啊邵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此话怎讲?”邵谊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我与你认识,是在襄城,没错吧?”
邵谊点头。
“你说你被人抢了钱袋子,让我帮你,我不愿意,可是第二天,你却出现在我住的房间,还点了一大堆吃的,自己根本无法负担的消费,是吧?”
邵谊想了想,又点头。
良辰的眼底却突然沉了下来:“那么,一个正常人,会这么做吗?被抢了钱袋,跑到最好的客栈里去消费?既然你要谈,那么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谈吧,你到底为何要接近我和木头?有什么目的?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邵谊一滞,浅浅的酒窝又露了出来:“我说是天泽的皇帝派我来的,你信吗?”
良辰的眉头微皱,刚想说什么,又听邵谊说道:“你看,你并不会相信。我说什么并不重要,重点在于,你怎么想我。”
确实,她已经先入为主地将邵谊隔绝了。
“良辰,你猜得对,我确实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我很抱歉。”
良辰的眉头又紧了几分:“为什么?”
难道是她这具身体有什么值得探讨的地方?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在巷道里。”邵谊朝她眨了眨眼睛,这才继续说道:“是在襄城的城门口。”
良辰努力回想着,却始终没有回想到丝毫蛛丝马迹。
“那日你背着一把大剑,被人撞倒在地,指着人群就破口大骂,我突然就开始对你感兴趣了,我想,跟这样的人交朋友,是一种怎样自在的体验?你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看见不喜欢的人开口就骂,动手就抽,你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欲望……”
良辰一瞬间变得目瞪口呆了,这怎么越听越像在告白了?
“突然跟你说我要和你交朋友,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所以,我只好用了这么一出苦肉计,请人偷了我的钱包,再让他们打我。”
良辰瞪着邵谊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你有病吧?”
为了跟她交朋友而找人打他?难道他不知道,只要给她一叠银子,她会很乐意跟他交朋友吗?
“对,我就是有病,我中了你的毒,着了你的道,所以,良辰,你就收了我吧,不要再这么对我了。”邵宜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良辰的脑子嗡嗡作响,好一会儿都没转过来:“你……你不是和方言是一对的吗?”
“什么叫我和方言是一对的?”邵宜也愣住了。
“你你你……”不是断袖吗……
良辰的嘴巴已经因为惊讶,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空气一时间静谧喜人。
门口突然传来了方言的声音:“公子,你掉在车上的玉佩给您找到了,真是的,怎么会夹在座位的中间呢?”
良辰闻言,顿时明了。
会夹在那种位子,就只可能是人为了。
恐怕是邵宜想要跟自己谈话,故意将玉佩塞在了位置底下,又担心方言进来的太快,所以将玉佩塞到了中间的位置,这样方言找不到,就知道把一整个马车内部掀了,一点一点地找,最后再整理回去。
想起方才邵宜说的话,良辰竟觉得有些鸡皮疙瘩耸立。
邵宜嘿嘿一笑,起身上前去接过:“我怎么知道?大概是方才有人行刺的时候,受了惊吓,把玉佩给扯掉了吧?”
方言嘟囔了几句,又回到那边去烤火了。
邵宜朝良辰笑了笑,也回去了。
因为天色已黑,邵宜也不清楚前面还有没有可以藏身之处的缘故,三人被迫挤在这处破庙里留宿。
被单的另一边已经隐约传来了鼾声,良辰却睁着一双大眼,辗转难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忍不住想起山崖上的那些血迹。
木屯如果不在崖底,又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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