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见良辰的表情实在是可怜,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银票,想起许久没吃过的烤鸡,点了点头,让开了进门的路。
“三位客人,里面请。”
苍穹阁的外面装修的还算正常,里面却颇是诡异,明明已经到了夏季,良辰走在长廊上,却是觉得阴风阵阵,长廊的两侧垂挂着一种红色的葫芦状物体,偶尔会发出呜呜的哭声,一眼望去,长廊望不见尽头。。
童子见她一直盯着葫芦,解释道:“这是娃娃灯,既有照明的作用,又会像孩子一样发出哭声,是师父最得意的发明了。”
良辰干笑了两声:“原来如此,确实很有趣。”
难怪这天机在江湖上没什么朋友,还被江湖中人称为神经病,能发明出这种东西的人,能正常到哪里去?
三人跟在童子身后,走过一条又一条的檐廊,最后,童子的脚步才停在一间房间前:“从这儿数过去三间房间是三位的房间,三位还请歇息片刻,待晚饭准备好后,我会亲自来带三位前去用膳。”
“劳烦了。”
童子略一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良辰抓起包袱,刚起身,就见木屯在往一只信鸽的腿上绑着纸条,她的动作一顿。
这么多日的嘻嘻哈哈,她都险些忘了,她除了要来续命,身上还是带着任务的。
取天机的命啊……
可是天机与她无冤无仇,要她如何下手?
良辰垂了垂眼帘,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良辰将包袱放好,门口便传来笃笃两声,她应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推开,木屯出现在门口。
木屯见她在收拾东西,便走了进来:“我已经将我们到达的事告诉师父了,越快动手越好。”
“必须杀了他吗?”
木屯一愣:“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下不去手。”
她虽然听说过不少天机的事,且严格说起来,这些事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说到底,她与天机素未谋面。
“可是我们当初出发的时候不是都已经商量好了吗?”木屯急了,天机不杀,他回头要如何与师父交代?
良辰不作声。
木屯见她如此,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命与天机息息相关,天机若是不死,你的命便无法续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良辰接连说了好几句知道,脑子乱作一团。
她自然是知道。
按照计划,本该是给天机下毒,以此要挟天机给自己续命,只要天机应了,那么她便有救了。
可是她偏偏知道这内幕,她们下的这毒,是无解的,换而言之,这根本就是一命抵一命的做法。
“你再让我想想,我定能想出更好的法子。”良辰说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的房间里,徒留一声叹息。
良辰出了门,顺着无尽头的长廊不断地往前走,脑里始终是一片混乱。
苍穹花便是她们为了杀天机而准备,如今苍穹花已经开了花,只要将苍穹花移植到天机所住的地方,那么天机便等于是必死无疑了。
可是,她真的要为了保全自己,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吗?
“挺胸!手举高!”一个声音打断了良辰的思绪。
良辰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一群十四五岁身穿蓝色衣服的童子正举着三尺长剑在另一名白衣童子的带领下比划着剑法,而那名白衣童子,正是早上为自己开门的那一位。
良辰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么跟着师兄习剑,那会的她还是个连马步都扎不稳的小女孩,蹲一小会就撒泼耍赖闹着要休息。
良辰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默默看了起来。
一群童子动作整齐,抬剑,踩步,挥剑,抖手,伴随着呼哈声,微风拂过,发丝飞扬。
良辰正看得入迷,一抹白色的身影如闪电般从良辰的眼角一滑而过,她倏然停下脚步,那种熟悉的感觉一刹那便扣动了她的心弦,纵是过了千年也会如镌刻般永世难忘的身影……
伴随着狂喜,良辰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疯了一样狂奔进竹林里,四下环视自己目光的所及之处,企图找出刚才略过自己眼角的那个身影。
“师兄……师兄……师兄……”
一片竹林,几声呼唤,她的声音除了惊起满林的鸟儿以外,什么人都没有寻到。
没有白色……没有白色……到处都没有……或许根本就没有白色……
良辰立在原地怔了很久,很久,头顶的太阳缓缓西下,夕阳斜斜地打在她的背上,看起来颇是落寞。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唤着她,她猛然醒悟过来,白衣童子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边,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客人,原来你在这里,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到前厅用膳。”
良辰一楞,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似乎凝了一层雾气,她迅垂下那像似失去灵魂还来不及掩饰的空洞眼眸,避开白衣童子探索的眸光。
良辰啊良辰,你在干什么?当初你把师兄耍的团团转,师兄不怨你已是极好了,又怎么可能还会大老远地跑来为你续命?
“客人?”
良辰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地跟着童子出了竹林,出了竹林才发现,姝尧和木屯早已等在了外边。
木屯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询问,良辰知道,他是在问自己想的怎么样了。
她装作没看见,跟在了前来的童子身后,当着童子的面不好开口,木屯只好作罢,三人向着前厅的方向缓缓走去。
……
同一轮夕阳,鲜血一般的颜色染红了一袭白衣,一直到眼睛发出细微的刺痛感后,男人才缓缓转过身,抬脚走入了院子内。
刚才,他居然听见有人喊师兄?自从她去世以后,他已经快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他总是会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师兄,又或者是突然看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当他伸手去触碰的时候,她却消失了。
一名蓝衣童子见他回来,又看了看他身上的白衣,有些诧异,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迎了上来:“以往总是看见客人穿黑色,今日一见才发现客人很适合穿白色呢。”
“谢谢,唤我奚幸怜便好。”白衣男子接过童子手上的食材,冰冷的不粘分毫人气的声音,犹如从死亡地狱传来,空洞而冷寂,荡漾着微微回音,不由感到几分阴森鬼气。
“韫儿不敢,客人是雾灵山唯一的传人,身份比韫儿尊贵太多了。”童子眼底满满的崇拜,突然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将手中的篮子递了过去:“这是今晚以及明天的食材。”
“谢谢。”
童子朝奚幸怜拱了拱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奚幸怜看着童子蹦蹦跳跳的身影,好似看见了另一个身影一般。
颜儿喜欢他穿白色,因为她一句无心的话,他穿了十年的白衣服,会突然翻出这一件白衣,也是因为昨晚梦见了她,今天早上更衣的时候,就鬼使神差地换了一件白衣。
雾灵山唯一的传人吗?
奚幸怜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底一片悲凉。
一颗流星悄然滑过天际,留下一道让人难以企及的炫目光芒,似乎触动了他某处不为人知的痛楚,奚幸怜露出痛苦的神情,不受控制歇斯底里地大叫了出来,那双隐藏着幽深的心事的眼眸瞬间泛起了氤氲水气,不能克制的垂下泪来。
他微掀薄唇,缓慢蠕动,朝着远方低喃着谁也听不到的话语,温情的目光中透出一种痛彻心扉的悲凉。
他猛然腾空而起,只一闪,便了无痕迹地消散在了那片深邃的夜色中。
留在幽幽山谷间来回徘徊、含混不清的余音,也随着白影的离去,淡淡的飘散了在风中,消逝,荡然无存。
“颜儿……颜儿……颜儿……我想你……想你……”
……
良辰见过弟子练功,原以为前厅里会是熙熙嚷嚷,至少也是一堆人坐在一起吃饭,哪知道到了之后,加上他们三,一共就只有六个人。
白衣童子见良辰一脸吃惊的模样,解释道:“师父一共有三位弟子,我是老大,白璟,这是老二离殇,这个是老三,池沅。”
“那……我方才在院子里你带着一群弟子……”良辰说了一半,干笑了几声。
按照规矩,倘若白璟真的是在带苍穹阁的弟子习剑法,她是不能偷看的。
白璟倒也不以为意:“那些都是山下人家的孩子。”
“山下人家的孩子?”良辰错愕。
“师父常年闭关,苍穹阁总有囊中羞涩的时候,大师兄便想出了这个法子,我们教那些孩子习剑,他们给我们食材。”一旁的离殇解释道。
“原来如此。”良辰抿了抿嘴,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对了,早上说起还有一位客人,不和我们一起用膳吗?”
“不,那位客人似乎不太喜欢出门,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在西边的院子里解决的,我们只负责提供食材。”童子老实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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